严欢心猛地一跳,从床上坐起,揉了揉眼还有点不信,顺着头像点进去才发现真的是他。
n年没换的篮球明星库里头像,个性签名是一个她看不懂的数学公式,纯黑背景。
她跟他唯一的交集就是赖宝婺,当初也是为了找赖宝婺才加上的高斯微信,严欢怕麻烦,朋友圈从来不设置分组可见这些东西,这也是她第一次在朋友圈透露自己跟邵天赐的关系。
邵天赐洗完澡回房间,脖子上挂了条干毛巾,头发还在滴水,他走过来坐床边,拍了拍女友的大腿:“看什么呢?”
严欢回:“没什么。”
她动了几下,枕在男友套着沙滩裤的大腿上,仰起脸抬手摸他下巴,他刚刮过胡茬,硬硬的,还有点糙。发丝的水珠不间断地砸她手上,她问:“怎么不把头发吹干?”
邵天用干毛巾随便滑拉了两下,不以为意的:“男人吹什么头发。”
他身上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大男子主义、偶尔的霸道时常让严欢心动不已。她表面看外向冲动,其实骨子里是传统不过的小女生,渴望被人保护,希望有人能彻头彻尾地主导她。她笑笑,手从他脸摸下去,脖子、肩,滑过他手臂,感觉到上面细微的凸起,她蹙眉:“好端端的,干嘛又去纹身。”
邵天赐反手一摸,低头看了眼:“刚好有朋友开了间工作室,就顺便弄了。不喜欢?”
纹身是两个简单的几何图形,看着有点另类,很有个性。没遇到邵天赐之前,严欢对男朋友的标准里就有一条,没纹身。遇到他之后,她反而觉得弄几个纹身在身上还挺性感的。
严欢拧他胳膊,他手臂上全是肌肉,根本用不上力,她嫌弃:“喜欢什么啊,也就是你了。”
邵天赐用毛巾抹掉颈后的水,淡笑。他身上有一股沐浴乳的清淡香气,很好闻,严欢眷恋地依偎着他,只要一想到这个男人现在是她的男友,她就觉得心头一阵悸动。
认识了这么久,严欢却发现自己对他的爱仍在随着时间推移无上限地累计,她甚至觉得,就算将来哪天邵天赐真出轨了,她也做不到潇洒离去,她一定会苦苦哀求他回心转意。她太爱他了。
两手捧住他的脸,严欢把他拉低,一张俊脸逼近,就算这种死亡角度也禁得住审视,她怦然心动,亲了亲他湿润的嘴角。分开后,邵天赐摸了摸她的头,有点宠的:“今天是不是走累了,早点睡吧。”
他一起身,手被严欢拉住,又坐回床边。她趴到他怀里,两只手挂在他脖子上,仰头亲他,邵天赐纵容着被她吻了一会儿,一下一下摸着她头发:“好了好了,今天怎么这么黏啊?你先睡吧,也不早了。”
他还是要走。
其实这种事除了两人初尝禁果那一次,后面还有过好多次,不能说每次都很好,但起码邵天赐这个人是喜欢这种事的,二十出头的男生精力旺盛,**似乎从未得到过满足。严欢脸上的浓情蜜意一点点消退,她抬起眼:“怎么了?”
邵天赐拿下她的手,亲亲她手背:“对不起啊宝贝,有点累今天。”
气氛因为他一句话慢慢冷却,严欢静静地看着他,似乎能看进他的心里,洞穿他所有不敢示人的心思。她嘴角微弯,挂着一丝挑衅的冷淡:“你怕了?”
邵天赐看她,皱眉:“我怕什么?”
“那你怎么不敢跟我上床?”
“跟你说了有点累。”
“以前累的时候不也照样做,你不挺喜欢这种事的吗?”
“什么叫我喜欢,你今天是怎么了,吃火/药了?”
“应该问你自己怎么了,我才问你两句,你心虚什么?”
“我怎么就心虚了?”
两人的对话一句比一句快,一句比一句赶。
严欢冷笑,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你怕我们做/爱的声音被宝婺听到,怕她受刺激,玷污了你心中纯洁的圣女对吗?”
邵天赐脸色遽然一变,起身喝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睫毛颤动,她牙齿轻咬下唇,倔强地转开脸。
这种隐忍又委屈的表情看的邵天赐心中一叹,终于服软,伸手把她抱坐到自己腿上,低头用唇贴了贴她的发顶心:“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什么时候当赖宝婺是圣女了,你见过那么笨的圣女吗?我跟她就是从小一起生活,当她是一家人。别胡思乱想,乖,今天走了这么多路,我是真累了。”
严欢一声不吭地靠在他怀里,男生宽阔坚韧的胸膛,像座能够倚靠的小山,她的手指轻轻搓着他衣襟,为刚刚自己那些话深觉后悔,无论如何,她都不该这么怀疑自己的男友。
邵天赐用大腿颠了她一下,低头吻吻她耳朵:“乖,现在不合适,回去再疼你。”
严欢脸碰着他t恤胸前的布料,感受着他身上透过来的体温,脸就红了。
晚上还是跟之前分配的那样,两个女生一人一间房,邵天赐叫房东又在客厅加了一张。他虽然男友当的迟钝,但该有的敏感还是有的。第二天出门,邵天赐一直关注女友的情绪,几次在车上看她,被严欢不耐烦地一眼瞪过来:“看什么看?”邵天赐笑了:“看你好看呗。”严欢冷哼了声,转过脸,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
情人之间的争吵总是来的快,去的也快。
今天他们买了票去海棠湾的蜈支洲岛潜泳,网上查了攻略,说那里海水干净,潜游到底能看到成片的鱼群,就是价格不便宜,加摄影要小一千。邵天赐也不差这个钱,三人在海里玩了个尽兴,回到陆地几个都饿得不行,就近去了一条夜市街吃饭,听潜游教练的建议,找了一家做牛杂煲的,早听说这里的饭码大,分量足,一份都够三四人吃。
大碗牛杂煲被服务生端上来,热气腾腾勾人馋虫。邵天赐掰开筷子,先从里面夹了块土豆给严欢,严欢愣了愣:“牛杂煲里怎么有土豆啊?”
“我特意让老板放的。”邵天赐很得意,又夹了一块给赖宝婺。
严欢低头看着碟子上那块土豆,眼底慢慢酸了起来,昨天那种荒谬感瞬间回来,夹杂着一丝丝她刻意忽视、努力淡忘的委屈,从过去、从青春里浮起。
她不可能忘记。
等位等了半个钟头,上菜也花了二十分钟,这将近一个小时的等待,她得到的是什么?一份遵从别人口味设计的牛杂煲,一份不完美的牛杂煲。
难道她就不配得到自己喜欢的吗?
难道她这辈子就得跟在赖宝婺屁股后面,挑她剩下的吗?
严欢握着筷子,轻声:“我不喜欢吃土豆,如果宝婺喜欢吃的话,为什么不给她单点一份?”
邵天赐听出她语气不对,迟疑地看她:“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严欢笑了下,“你以为她喜欢吃土豆,全世界女的都要喜欢吃,对吗?那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我告诉你,我最讨厌的就是土豆,我根本不喜欢土豆,我觉得这个味道很恶心,我现在觉得你也很恶心!”她把筷子拍在桌上,歇斯底里地冲他吼,露天的几桌食客纷纷回头,往他们这里看。
成年人的崩溃往往不需要什么重大打击,只需要一碗牛杂煲足矣。
赖宝婺有点被吓到,整个人被她拍桌子的那下震了震,反应过来连忙打圆场:“没事没事,我再让老板做一份。这份我吃,我都快饿死了,我都能吃下整头牛了。”
邵天赐一声不吭,任她发泄,只在赖宝婺起身去点单之前单手拉她坐回桌边,声音冷硬:“你坐这。”他不动声色地看女友,“你今天到底抽什么风?有必要为这种小事发这么大火吗?”
赖宝婺一脸煎熬,局促不安,哀求的目光在她跟他之间来回周转。
邵天赐的态度也很明确,他女朋友再生气,那也是他的事,不需要赖宝婺来低声下气。
听到小事这两个字,失落和灰心忽的拔地而起,眼眶发烫,严欢仰起头,压抑地吸了口气,喉头酸堵。
他们才是一国的,生也是,死也是,铸成了一个坚不可摧的城堡。她这辈子都休想挤进去。
在他们眼里,她一定就是个疯子,歇斯底里小题大做,为了一份加了土豆的牛杂汤大发邪火,问题是,是在座的哪位把她逼成这样?
是她苦苦追求的男友?还是跟在她男友身边,形影不离的昔日闺蜜?
答案还不够显而易见吗?
严欢嘴角发颤,再开口时已经褪去了她的歇斯底里,她掉头看赖宝婺,语气哀求:“我求求你了宝婺,你就去谈个恋爱吧,找个男朋友,你们学校不是有挺多人追你的吗?别总黏在邵天赐身边行不行,你又不是他亲生的妹妹。”
听到严欢没有刻意压低的音量,旁边几桌的目光若有似无地往赖宝婺身上瞟,眼神中暗含打量。
赖宝婺脸腾腾地烧起来,在羞耻、难堪挟裹下,她被严欢说的几乎无地自容。而那些看客也无从得知,这是她曾经唯一,也是最好的朋友。
邵天赐也听不下去,冷声低喝:“你够了,不就是一碗牛杂煲,再点一份不就好了,”
严欢嘴角颤动,低声苦笑:“不就是一碗牛杂煲……邵天赐,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我跟她跟你从来不是一碗牛杂煲这么简单。”
赖宝婺硬从邵天赐处抽回了自己的手臂,也不敢抬头,站起身匆匆道:“对不起啊欢欢,我……我再去点一碗。”她仓皇离开,邵天赐起身去追,就听到背后严欢一声大叫:“你现在要是走,我们就分手!”
他回过头,看见的是女友早已流泪满面的脸。
赖宝婺从夜市街出来,在街上茫然乱走。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幸好是旅游城市,入了夜,路上游客和车辆还是很多。赖宝婺实在走不动,又饿又累,经过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才发现自己离开地太匆忙,连包都没带出来。
她蹲在一盏路灯下,抱住膝盖,便利店前的灯火让她感觉一种虚幻的温暖,她不敢去回想严欢说的那些话,因为越往下想她就越羞愧难当,脸上滚烫,她发现严欢说的是对的,她骂自己的那些话,也是对的。如果她站在严欢的立场,自己男友身边总带着别的女生,她会高兴吗?她一定不会的。赖宝婺现在才知道自己是什么,自己就是网上说的那种绿茶……故作单纯,实则心机,故意破坏人家男女朋友之间的感情。
赖宝婺这辈子都没想过这种词会放在她身上。
她羞耻地把头深深地埋进膝盖里,背弓起,颈后有一枚颈椎清晰凸起。她太瘦了。
身后便利店的门被拉开,有人从里面出来,看见她后脚步略停。
不确定地叫了一声:“赖宝婺?”
赖宝婺回头,那人背着光,人又高大,脸周镀了一圈银色光晕,她努力看了一会儿才看清。
“高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