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上,元封一双鹰隼般的目光在人群中扫来扫去,忽然他现席间有一人和自己一样,也在仔细观察着动静。
此人三十来岁,三绺胡须斯斯文文,一身绯袍显示出他的中级官员身份,与别人推杯换盏你来我往不同的是,此人的目光更多是集中在那几位京城来的大人物身上,似乎对他们很感兴趣。
元封盯着此人,看他究竟有何举动,哪知道那人的目光竟然转了过来,望向元封这边,四目相对,那人的目光迅转走,似乎对元封视而不见,然后便恢复了正常,再不敢左顾右盼,和旁边人谈笑风生起来。
元封叫过一个手下,吩咐了一句道:“第三张桌子左边那个人,查查他的底子。\”
不大工夫,那人的底细就查清楚了,名叫李琪,是长安府的通判,六品官,官声一般,没什么特别之处。
元封点点头,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
次日,陕甘总督临时衙署,这里以前是汾阳侯办公的地方,范良臣在长安没有下处,就暂时驻跸在这里,元封等一干人也住进了这个壁垒森严的大宅子。
签押房内,元封正和范良臣推心置腹的交谈,范良臣知道这回西凉东周是真正撕开脸了,大战在即,他不想当个鼠两端之人,被后人诟病,所以透露出想隐退的意思,出乎他意料的是,元封并未强留他,只是请他暂且以陕甘总督的职务稳住长安局势,就算开战,也尽量把战争推到潼关以东,以免祸害关中百姓。\
范良臣思忖片刻,答应了元封,陕西不比甘肃,渭河平原富饶丰腴,工商农业达,古人曾经有云,占据了关中就相当于占据了天下,当然这句话放到现在有些过时了,关中再富饶也比不过江南,但相对于甘肃和西凉来说,依旧是不可多得的宝地。
要统治,就要掌握信息,关中的典籍档案都在巡抚衙门的库房中,现在已经借了一部分来,满满两个柜子的档案已经让人头疼了,元封手下都是武人,搞这个不在行,范良臣虽然有些能耐,但以一人之力,也无法应付这么多案牍工作。
“依你之见,这陕西官场上有何人可堪使用?”元封问道。\
范良臣摇摇头:“能人倒是有些,但是未必可用,他们都是大周的官员,如果知道你们的真实身份,即使不造反,也不会合作的。”
元封道:“我自有办法,现在就是想找出一些有才能的官员。”
正说着,外面进了一人,向元封报告道:“大人,东门查获一户举家外逃的。”
元封微笑着对范良臣道:“真被你说着了,现在就有不合作的了。”
一刻钟后,那家人被带到了总督临时衙署,这种事情范良臣就用不着出面了,元封来处理即可。
一个打扮很不起眼的中年人被带到了面前,元封看看他,熟面孔,正是昨日酒席上左顾右盼的那个人,顿时笑道:“李通判,怎么这么急着回乡啊?”
李琪不卑不亢道:“家父身子骨不行了,想回家乡养老,做儿子的没办法,忠孝难以两全,好在如今天下承平,没啥放心不下的,便辞了官陪着父亲回乡。\”
元封冷笑道:“安国亲王刚到长安,你就忙着辞官,恐怕没这么简单吧。”
李琪急道:“辞官的折子王知府和潘巡抚已经接了,草民已经不是官身了,大人还将草民一家锁来,不知何故?这大周朝的王法,也没哪一条规定当官不许请辞啊。”
李琪身后是三辆马车,装潢一般,所带行李也不多,只是一些细软之物而已,车帘子微微掀开,几双幼稚的眼睛望着外面,夹杂着还有老人轻微的咳嗽声,想必是李家的老少都在里面,
“通判大人为官多年,就这点家当?长安城外的田庄变卖了没有?丫鬟下人遣散了没有?那些古玩宝贝典当了没有?走的这么急,只怕是临时起意吧?”元封句句话都说到李琪心头上,他脸色微微白,但依然坚持:“家父突急病,所以……”
“好了好了,你是聪明人,我也不傻,别说那些没用的,借一步说话,别吓着孩子。”元封将李琪拉到一边,开门见山问道:“李通判,我就问你一件事,你怎么看出来我们是假的?”
李琪吓得差点坐到地上,惶恐道:“你说的什么,草民不懂。\”
元封道:“再装就没意思了啊,你爽快,我也爽快,兴许把你放走也不一定啊。”
事到如今,李琪只得一咬牙,道:“事情变换太过突然,朝令夕改,哪还有朝廷中枢的样子,你们虽然气势十足,但那个装亲王的总是不由自主的看你,还有老太监身边那个小太监,脸色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