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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无声……突然感觉又像假的了呢。……(2 / 2)

她偶尔就会冒出来这么一句让人无法理解的话,贺离恨道:“又不是女子之间,还论什么金兰之交、手帕之交,我们不过是上司下属,他依附我势力而壮大自己,利益之下,勉强论一句朋友。”


说完,他便转头看她,视线掠过她的脸庞,落到对方手上的经文书卷间,看清上面是什么之后,眼角一抽:“纤腰款摆……你这是什么东西?”


梅问情低头扫了一眼,一脸理所当然道:“和合之道,阴阳至理,人生最重要的就是修行啊。”


贺离恨:“……假正经。”


他将对方手中的黄书抽了出来,跟她道:“我准备去见他一面。”


“血海魔君?”


“对。”贺离恨道,“闹得这么鸡犬不宁,看来我走以后,他大概还是没有长进了。”


————


夜色沉浓如雾。


梅问情被他带着,两人离开居住的客栈,而是趁着夜色无人之际重新回到了丹蚩楼附近,这也是血色光柱的中央地带。


被这光芒所映照的地方,水泽化为血色,空气中处处弥漫着魔修的神识痕迹,让人有一种如被窥视的感觉。


但贺离恨手握许多天魔契约,元婴境界的搜寻之法对他来说形同虚设,并不在意暴露在红光之下。他转过头,见梅问情身上的金纹连动都没动一下,仿佛这点程度不足以惊动她的禁制似的。


她跟贺离恨视线相对,低声道:“我第一次偷偷摸到别人家门,没有经验,你说接下来怎么做?”


梅先生从人间到修真界,在哪儿不是高贵优雅、身居高位,自然没做过这种悄悄潜入之事。


贺离恨一时语塞,自己仿佛有带坏她的嫌疑,便道:“我们原本应该正大光明,血海魔君的俗名为段归,若他知道是我,应该亲自迎接才是,但我怕那时动静太大,引人注意,产生不必要的麻烦……你跟我来。”


梅问情轻轻颔首。


丹蚩楼夜中只有身披长袍的修士轮守,大多是筑基修士,已经足够防住大部分的邪修,但却挡不住夜中潜入的这两位。经历了几番周折之后,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进入了楼内。


云雪凤那只大凤凰也是隐藏身份来这里等待机缘的,这次等到了梅问情出现,她便暂时不愿意离开,还维持着这个编织的丹蚩楼星师的身份。


两人刚一路过星师们所在的三楼密室,云雪凤便已察觉到了,她留心放了个神识过去,结果刚刚触碰到梅问情所在的周边,就被梅先生无情地消除打散了,于是安分下来。


三楼之上,是陈设着各种宝物的四楼,那些宝物价码昂贵、用途多样,倒也有一些对贺离恨重入元婴有用,但他看都没看,而是一路向上。


在贺离恨重伤之前,段归所拥有的产业势力不止这一处,他喜欢居在高处,据他所言,这样便能望得很远。


丹蚩楼,顶层。


顶层与其他区域都不同,这里是段归的私人所在,整体如同一座上千平方米的大殿,金粱玉砖,奢侈华贵,每根雕刻着游龙的柱子之间都垂挂着帐幔轻纱,在中央靠里端的地带,放着一架江山日出屏风。


贺离恨刚刚踏入此地,周身的静谧之术便已失效,细微的脚步声响起,他目光下移,望了一眼足下的玉砖。


“禁法之域。”梅问情道。


这代表着此处的每一寸、每一个角落,都覆盖着禁用道法的阵、或是藏有禁用道法的宝物。也就是说,如若不是境界碾压,踏入此地,就只能使用最纯粹的心法与技巧,哪怕是此地的主人也是一样的。


这里是段归的居所,两人的声音在其他地方或许微不可查,但在如此僻静的此地,却足以令人注意到。


那架江山日出屏风后,烛火映着一道修长的身影,似是隔在不远处倚坐在卧榻上擦拭琴弦,烛火一晃,他的影子便也微微晃动。


“两位夜访至此,恐怕不是来见识禁法之地的吧?”


他的声音温和、低柔,几乎符合大部分娘子们对公子郎君的期望。


他一开口,梅问情才看清帐幔之后摆着诸多陈设,而香炉、书架的两旁,各立着一个侍女,但这侍女却不是活的,而是人偶。


人偶们面貌清丽,一身裙装,但这衣服却搭配得惨不忍睹,花花绿绿,五颜六色,对女装的品味极其差劲,以至于有些滑稽的效果。


贺离恨静静地向前走了几步,仿佛没看到四周的窗户上映满着血光:“我是来找你的。”


屏风后的男人擦拭琴弦的动作一顿,顿了半晌,忽然笑了几声,随后却又笑叹,仿佛借着这声叹息,在局势的夹缝中深深地喘了下气:“这次,是真的很像他了……无极真君,你何必对我这么苦苦相逼、再三试探,他是真的死了……”


贺离恨怔愣一瞬,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倒是梅问情想起这个无极真君,她此前跟云雪凤闲谈时也聊起过,是十二大宗门里无极宗的掌门,一位男修。


不等贺离恨回答,那架隔绝内外的屏风便骤然从中向两侧炸开,四周的帐幔猛地震起腾飞,殿内寒风阵阵,血光耀目,人偶侍女的脸庞上映出一双鲜红的血目。


段归单手按住琴弦,一声可怖的琴音从他指下迸发,仿佛开辟天地的第一声雷动,掣然轰鸣,与此同时,天际雷云翻滚,夜空之中亮起一道剑光似的血色音波。


这声音击穿屏风,转瞬之间便向贺离恨迎面而来,如此元婴真君的突然一击,几乎令人头皮发麻、有逼命之感。


贺离恨当即抽刀出鞘,黑刀极细的侧锋与音波一撞,裂出一声令人大脑混沌的鸣金碎玉之声。


蛇刀的魔气倾泻而出,却又因禁法之地而受到一定的限制,无法用出呼唤天魔之术,但光凭这把刀、这满身魔气,已经足够将这一指弦音击退。


如有实质的音波顿时消散在锋芒之下,余势撞入玉石地砖,贺离恨脚下的砖石便当即开裂,炸开的缝隙密如蛛网。


“你在说什么?”贺离恨道。


段归抱着怀中的日月瑶琴,豁然从卧榻上站起身。他长身玉立,墨发披落一半,另一半则以冠束起,眉目温雅如画,若非浑身散发着澎湃聚散的魔气,恐怕很难让人相信他是一位魔修。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面前两人,视线在梅问情身上停留一瞬,又掠过,落到贺离恨的身上。


“……蛇刀?”他喃喃道,“这次连蛇刀都能模拟出来么?可赝品终究算不得数。”


什么赝品……认得出刀,认不出我?!


贺离恨这辈子都没有收到过这么大的质疑,他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蛇刀,又看了一眼面前的段归,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挫败感,而后又涌起一股怒火:“好啊,那你告诉我,我是怎么算不得数的?”


话语未落,梅问情一下子没拉住,便见贺郎单手挽了个刀花,仿佛无视两人的境界之差步步上前,而段归亦是严阵以待,仿佛这样的情形已不是第一次发生在他面前了。


刀光、弦音,交织成一段金石切玉声,这座华贵的殿中四周烙下道道裂痕,但在血色的映照之下,这些毁坏却又被逐渐吞没,很快便消失了。


梅问情站在原处,一边注意着两人的动静,一边观察四周,在心中叹道:看来贺郎这掩人耳目的念头,又要付诸流水了,恐怕等不到明日,所有人都会知道血海魔君跟他人交战之事。


贺离恨脾气不好,在说话费力的事情上往往更多用手腕解决。


他越是靠近,段归的神情就越是紧绷,但逐渐,他的神情并非是对待敌人的冷意,而逐渐变得疑惑不解、迷惘心惊,直到贺离恨站在他面前。


此人长得跟尊主不同,而声音却相似,又有一把酷似蛇刀的武器。段归原以为这又是无极宗试探他的手段之一,可对方走到面前时,他的身心忽而感觉到一股极大的动摇。


第一次,伪装成尊主的傀儡替代术被他一眼看穿,以弦音粉碎,从傀儡的腹中响起无极真君的冷笑声。第二次,出现在魔域的尊主是另一修士所扮,一身如意神通几乎可以模拟任何人,他一瞬的犹疑,便被伤至紫府元婴,不得不退守丹蚩楼。


所有人都已经相信尊主已死,连他也不例外,只有这个无极真君不信。而这“不信任”,竟然不知道是真的怀疑魔尊仍在,还是对他们赶尽杀绝的借口。


之后还有第三次,第四次……哪一次不是地动山摇,险象环生。


这些曾经的魔尊部署,没有尊主在,便也失去了天魔的援助,对待曾经同一量级的敌人,大多只能退避三舍。


就在段归目露迷茫,展现出一点点恍惚时,贺离恨已经停在他面前,那把蛇刀在如此近的距离内砰地插入地面。


他抬起手撤去外表的障眼法,抹去了梅问情为他修饰的伪装,以原本的相貌出现。黑发黑眸,剑眉星目,五官无处不锋锐、无处不俊逸,连两瓣柔软双唇都带着凛冽之气,似一把刚刚淬火出鞘的杀器。


他一身玄色长袍,腰带紧束,袖底是一抹血色的猩红内衬。屈指按在刀鞘的蛇首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段归:“段无声,我问你,你究竟认不认识我。”


无声是段归的字,只不过男子降生,直至成年,父母大多都是不会起字的,这是他自己起的。而女人则会在十五岁元成之礼时取字。


段归怔然地看着他,思绪混乱,神魂恍惚,他被贺离恨单手攥住衣领,炽热魔气和先天毁灭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手中的日月瑶琴滚落下去,落在两人身畔,在地面上擦出一截嘶哑鸣音。


“尊主……”


贺离恨盯着他,掐住他领口的手指一点点松开,满是烈火杀气的蛇刀归入鞘中。他转头看了梅问情一眼,左手托住右手的手腕转了转,忽然道:“我妻主在旁边,本来不想揍你的。”


段归:“……”


……突然感觉又像假的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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