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去多久。
久到祁云时都快忘了呼吸。
他全程猛眨眼睛——跟近在咫尺的顾瑜行对视,其实还是有一点点能感受到压迫感的。
虽然祁云时也说不上为啥。
是顾瑜行的那张脸太好看了么?
近距离看过去,就好像一朵无比艳丽的食人花,芬芳夺目,却又会让人本能地感到惧怕……
等等,为什么他想到的会是食人花?
是因为对方的眼睛……?
但其实时间也没有过去太久。
没等祁云时反应,顾瑜行已经直起腰来。
远处在尽头踯躅观望着这边的荣均已经不在。
“他走了。”顾瑜行说。
祁云时也跟着站直了身体。
“他这就走了?”
视线略不自在地往旁边瞥了一下,祁云时没发现顾瑜行骤然挑了下唇角。
顾瑜行说:“他不敢过来打扰祁少爷的好事。”
“唔。”祁云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荣均这个渣攻2号虽然好见色起意,但到底也是圈里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知道他跟顾瑜行的关系估计不会再来。
让祁云时感到惊奇的是这一切未免都太顺利了吧?
秦浩是这样,荣均也是这样。
……
这季家小少爷的身份可真好用!
所以说,跟顾瑜行假扮男朋友的事还真的可行!
这么想着,祁云时倒有些兴奋了。
但一想刚刚近距离对视时顾瑜行的眼神,还有对方极具侵略性的气息……
祁云时刚想到这里,就听见顾瑜行说:“阿时哥哥还没回答我,你究竟为什么帮我?阿时哥哥喜欢我么?”
“……”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顾瑜行的语气很淡,比方才问祁云时要不要喝水时语调还要平静稳定。
就好像只是随意问一问今天的天气怎么样似的。
但祁云时也并没有因为这样轻松的语气就降低心理防线。
他当然是不喜欢顾瑜行的。
他帮助顾瑜行,从始至终的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帮对方建立一个独立的人格。
……像原著里顾瑜行这种缺爱的小可怜,是会下意识地追逐一个情感依靠的。
有人喜欢他,他就会“动心”,进而对对方产生依赖。
但那不是爱。
最初喜欢他的人也不一定就是真的爱他。
于是发展到后来,顾瑜行就只能被每一位渣攻虐来虐去,卑微地讨好着他们,祈求他们再分他一点爱。
所以对于顾瑜行为什么这么在意自己是不是喜欢他,祁云时表示非常理解。
但他也不可能因为觉得对方可怜,就不忍心拒绝对方,让对方误会自己喜欢他。
祁云时说:“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喜不喜欢?在生存面前感情都是不值一提的事情。”
迎着顾瑜行看向他的目光,祁云时眨了下眼,干脆说:“假男朋友什么的,我也只是个提议而已。如果会让你不舒服或者多想,那就算了。”
顾瑜行也跟着眨了下眼。
深不见底的黑眸一瞬间变得更为泥泞,不见光亮。
但下一秒,他重新睁开眼,沉声说:“好,我明白了。”
“阿时说得对,我不应该误会我们之间的友情。”
“呼。”
祁云时听了,当即就松了口气。
“你明白就好了!”
没想到顾瑜行却又眼睫一抖,苍白的脸颊上重新涂满脆弱,声音也骤然染上委屈:“阿时哥哥怎么会喜欢我呢。”
“……”
祁云时直接炸毛了:“别演了,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好!你个大笨……小笨笨!”
顾瑜行忽然笑了出来。
好像在遥不可及的童年里,祁云时也是经常这样炸毛,用暴躁的语气教训那个叫顾瑜行的小孩,要坚强,要独立。
……
祁云时还在骂骂咧咧:“这都第几回了,你不知道自己什么体质吗?也就是我,还乐意陪你演戏……”
顾瑜行面带疑惑:“我的体质?”
“……”
祁云时话音稍顿:“……就是长得帅啊,太拉风!总容易被人惦记!你不知道像荣均那种人,他是很恐怖的吗?上层社会玩的多花,你太单纯了,还得跟着哥多历练呐。”
“我明白了。”
顾瑜行沉默地听着男生的话,等到祁云时说完了他才开口,唇边犹带着笑意:“那假扮男朋友的事……阿时是说真的,不后悔?”
祁云时说:“我后悔什么?”
他彻底站直了身体,玩味道:“万一你碰上了什么喜欢的人,真想谈恋爱了怎么办?我不是耽误了你。”
“……你这是什么问题?来,你看看我。”
祁云时闻言就指了指他自己,说:“你看看我,我像是会这么早就谈恋爱的人吗?”
男生的指尖正冲着他自己的腮边,顾瑜行便也跟着望了过去。
男生面庞削瘦精致,肤色白皙,眼角眉梢都是丝毫不遮掩的璀璨笑意,比盛放的百花还要艳丽。
一脸的旺桃花相。
顾瑜行老实点头:“像。”
“……”
祁云时唇角撂了下来:“你呀你,都不是我说你,咱不能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是课本知识不够多、还是做习题不好玩?年轻人要干年轻人该干的事,所以我们的目标是——”
顾瑜行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配合着回答:“没有蛀牙?”
“呸!”祁云时翻了个白眼儿。
他算是看出来了,从刚才开始顾瑜行就在跟他找茬儿,全是在开玩笑。
祁云时想起来,顾瑜行小时候就这样,虽然看上去老实,紧绷绷的挺清冷。
但其实没一句正经的,内心戏也很足。
不过长大后的顾瑜行变了很多,重逢后、一直到在今天以前他好像也没这么跟自己开过玩笑,祁云时还是很欣慰的。
而且今天他们毕竟也算是化险为夷了。
想想荣均,再想想叶谈的表情。
祁云时又“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
他一笑起来双眸便杳杳生辉,感染力特别强。
顾瑜行正对着那双笑弯了的杏核眼,不知怎地,竟然也跟着笑了起来。
如果此时有人经过,就会发现庄园馥郁芬芳的长廊上,香槟金色的灯柱中,两名挺拔如松、俊俏如柏的少年忽然相视而笑。
没有任何特别的原因。
只是因为对方那样子笑了而已。
“那就这么定了。”
祁云时颇为张扬地哈哈哈了一阵,才回归正经,他拍了拍顾瑜行的肩膀说:“以后不管是谁,只要有人欺负你你就提我名儿,知道了么?”
“好。”
“记住了?”
“记住了。”
狭长的凤目今天也难得多了一些弧度,顾瑜行刚刚笑过,嗓音比往常还要低沉一些。
他咬字清晰,几乎一字一顿地说:“以后不管是谁,我都告诉他我是祁老师的人。”
祁云时:……
这么说也没错吧。
就是听着挺怪的。
“那行吧。”抓了抓自己的耳朵,听见顾瑜行叫自己“老师”,祁云时便又想起来什么:“对了,我昨天给你划的题你都做完了没有?”
“做完了。”
昨天晚上无聊,就顺便都写完了。
顾瑜行说:“可是还有好多题都不会做,得向祁老师请教。”
很多个世界都没有接触过高中的知识点,算起来他也该有几百年没有学过习。
那些课本上的知识就算学过也早就不记得了。他做的那些题目完全是挑祁云时昨天给他讲过的同类型的来解,其余的则空了下来。
“那没问题鸭。”
尽管感觉顾瑜行的基础有些过于薄弱,但祁云时倒丝毫不介意把知识点一点点“喂”给对方,反正他就当复习了。
真正令他欣慰的是顾瑜行竟然如此听话和勤奋,这让祁云时有种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的感觉。
之后两个人去吃了点东西,听说季勉那边商量完事情还要跟几个大佬打打牌,祁云时就有点儿待不住了。
他本来就不适应这种豪华盛筵的场面,更何况跑来跟他和顾瑜行搭讪的人还特别多。
原本参加宴会也只是为了露个脸,现在露完了,祁云时便干脆给季勉说了一声,就跟顾瑜行一起跑路了。
他将顾瑜行送回了酒店,还顺便把他空着不会做的习题都给讲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