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不记年, 转眼便是千年。
天上星宿皎皎,相映成辉,似是金钩倒挂,又如丝纶慢卷, 千千百态, 各有不同。
一别多年, 重回太阴星,倒是有了些不一样的感觉。
这些年因为各种各样的缘故, 没有回来过,如今重新踏足, 倒是也没有半点陌生的感觉。
高大的月桂树矗立在此地,一如当初, 遥想她第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 她在想着如何来维持生存。
俨然就是一个荒野求生。
至于后来……
也不外乎姐姐觉得她小时候先天不足。
一如银镜的湖面上, 倒映着她的身影, 冰肌玉骨, 皎皎风华,最初血红一般的眼睛, 早就荡然无存,乌黑的眼珠里面好像也因为这湖面反映着点点碎光,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今日到此, 也是一身月白色的长裙, 玉钗留发,恍若当初。
只是眼中早就不是最初充斥着疏离,仍旧是月宫中的神女,似云清欲雨, 若水澹生烟,却是并非遥不可及,好像是染上了人间的情绪。
并不模糊,更多的是坚定,和义无反顾。
不管是为了什么。
既然往前走了,就不用想着回头路,瞻前顾后,反倒是不成大事。
即便是在紫霄宫同道祖有过一席谈话,但是这仍旧是与天争利。
成了,才叫顺应天道。
不成?那就是下一个罗睺,甚至还不如罗睺。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姐姐,妖族,也为了太一。
天光乍破,那道光就落在她身上,被她抓在手里。
从不是什么所谓的璞玉,他就是天上的骄阳,是三足金乌,是洪荒之中另一个太阳,从不会掩饰自己身上的精魄,意气风发,朝光万丈,暖得烫人心魄,是她最珍贵的宝物。
在真的把这太阳握在手上的时候,如果可以更阴暗一点,嫦仪甚至于会想把这宝物彻底藏起来,不过这个念头从未浮出水面。
不管怎么说,她的总归是她的。
她也不需要去藏起来,她的太阳,本就藏也藏不住,合该天下人皆为之瞩目。
两个截然相反的念头,但是合在一起,竟是半点也没有违和。
脑海之中浮现出最熟悉不过的身影,金铸成的发冠,锢住那一头乌黑的发丝,偶尔被垂落几分碎发,落在额前,那双眼睛仍旧闪耀夺目,若是有光垂落,那双眼睛也会映上光亮,金色的外袍绣着不知名的纹路,一个小铃铛系在腰上,随着步伐一动一动的,张扬万丈,衣摆晃动,如光随影。
嫦仪看着那湖面,勾了勾嘴角,带上了若有若无的笑意,明明这笑意是极为细微,却是仍如冰霜乍破。
蹲下身子,镜面更是映照着她的脸,手指落在湖面之上,任由帝流浆肆意地在手下流动,手指上掠过银色的液体,微风掠过,也打破了湖面的平静,帝流浆没过指尖,待到帝流浆重新褪去,手背之上遗留着银色的水珠,衬得嫦仪那如同冰雕玉琢的手,更为精致。
而就在这画面缓缓平静下来之际,帝流浆滚动,如同被什么带起一般,中间出现一道旋涡,越卷越庞大,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从上而下的抽出帝流浆。
待到嫦仪收了手,只见一颗犹如天上如月盘一般的圆珠在近处升起,只是这明珠,即便再通体银白,庞大至极,若是仔细看也会看得出来,这分明就是帝流浆所构成的,水流静止,高悬于空,仿佛触之即碎。
而就这颗‘明珠’远看已然如此之大,若是近看,如此庞然大物,怕是有山崩海倾将至的感觉。
要知道,就这一颗圆珠,足足消耗了这一湖帝流浆的三分之二。
银色的湖面肉眼可见地消退了下去,不少的地方都露出了原本的土地,尤其是嫦仪所站的地方。
嫦仪手指微微一动,那庞然大物,就冲着嫦仪而来,最终停在了嫦仪身前。
响鼓,总归要重锤。
而这就是她要动得最重一锤。
关于帝流浆,早在很久以前,她也试过,只不过那个时候,她收获的是焦黑一片的根系。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葫芦藤早就不是当年那若的只要稍微来点风吹草动,都能够被送走的葫芦藤了。
混沌珠也早就不是那个极为不完全的小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