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 孟清让和海齐韵之间的‘战争’刚开始没多久,她的任何一点动作都要慎之又慎,尤其是和祁晞有关系的。
向停是海齐韵亲自挑选的人, 对他非常信任,有他作掩护, 孟清让才能做一点自己喜欢的事情, 这其中就包括借着出国出席活动的机会, 转而去另外一个城市陪祁晞走上她人生的第一个制高点。
“出去的那天, 孟清让胃里就有点不舒服, 本来以为只是普通胃疼,想着等你的颁奖典礼结束了, 再去医院看看, 就一直忍着。”唐嘉揉了一下眉心,声音很低,“从国内忍到国外, 再从一个城市辗转三四个小时到你的颁奖典礼现场, 我看着都替她疼, 她却什么都不说, 能去的地方跟着你,不能去了就站在远处看你一眼。”
唐嘉已经尽量软化了自己的语气, 听进祁晞耳朵里还是像刀剐, 疼得她死死扣着手机,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记得那个颁奖典礼的活动场馆特别大,她一个正常人走着都累, 何况是那样子的孟清让。
“你是在去官方直播间路上掉的项链,被一个工作人员捡到了,孟清让过去要, 对方开口就是十万美金。”唐嘉冷笑,“说那么一口蹩脚的英语,也不知道从哪儿混进去的,真好意思狮子大开口。”
祁晞张着嘴,发音困难,“她给了?”
“能不给吗?直播间的采访一结束,你就该入场了,孟清让耽搁不起,只能花钱买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再让他当个好人还给你。”唐嘉说。
祁晞哑然失语,她当时竟然感激得一直在给那个人鞠躬道谢,而孟清让……
“孟清让刚弄好项链的事人就撑不住了,捂着嘴吐了一口。”唐嘉短促地笑了一声,声音倏地小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红的血,可是孟清让呢,风平浪静地拿衣服擦干净手,跟我说‘如果我以后和晞晞还能好,不要跟她讲今天的事’,然后啊,她就一直等着,等你领完奖下来,给你打了个电话。”
“你说,就你们那会儿的关系,就她那个处境,她怎么敢给你打电话?”唐嘉轻笑,觉得自己当时也是疯了,“可是谁让你爱哭呢?”
“孟清让本来都要去医院了,老远看到你抓着项链大哭,急得差点冲出去,最后是被收拾好烂摊子,及时赶过来的向停拦了一把,她才退而求其次,给你打了那个电话,但是她又不可以出声,只能站得远远的,捂着电话一直哄你,旁边有人经过,还以为她是哪里来的神经病,我……”
“嘉嘉。”一直没说话的祁晞忽然出了声,嗓子湿漉漉的,哑得让人难受,“等一下,等一下再说。”不想办法缓一口气,她就要被堵在喉咙里的那股胀痛憋死了。
那么重要的一天。
她一边想着孟清让,一边恨她,一边把她给的项链当宝贝,一边骂自己多下贱才会想着戴它,翻来覆去折腾自己,强迫自己。
累了,就把气撒在孟清让身上,一回来就欺负她。
怎么,怎么就没人和她透露一点风声呢?
但凡她知道一点点,也不会欺负一颗心全在自己身上的孟清让。
“晞晞,你还好吗?”久等不到祁晞出声,唐嘉担心地问。
祁晞迅速仰起头,把眼睛里的酸涩挡回去,回她,“很好。”
唐嘉皱眉。
声音晃得这么厉害,怎么听都不像好。
“晞晞,都过去了。”唐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沉重,“给你打完电话,孟清让就去医院了,没什么大问题。”
祁晞张了张嘴,心里又刺又疼,“没大问题,为什么这么久还不见好?手也不热了,还那么容易感冒发烧。”
唐嘉稍一沉默,祁晞就猜到了,“这个也是她不让说的?”
“……嗯。”唐嘉靠着沙发,想着两人就差那一步了,再瞒也没什么意思,遂定了定心神,说,“你那天哭得和天塌了一样,她亲眼见过,哪儿还敢一步一步慢慢来,回来之后马上开始玩命工作。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全部在忙,根本没时间好好养着,更没多余的功夫锻炼身体,拖得久了就缓不过来了。”
果然是这样。
年度新锐人物颁奖那天,她就想到孟清让会把自己搞成这样,不是因为自律性差,而是喜欢在轻重之间做取舍。
对她来说,自己比她重要,就连汤圆都比她重要。
笨!
世上哪儿这么笨的人?!
祁晞突然骂了一句脏话,吓了唐嘉一跳,连忙道:“我就说你知道了得骂她吧,她是你的人,你随便骂,别出卖我就行了。我答应过她,这辈子也不跟你提这些事。”
祁晞随口应了一句,说:“挂了。”
唐嘉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再多说。
电话挂断,祁晞静静地看着通话记录上孟清让的名字,不发一言。
还舍得闹吗?
祁晞用力闭了下眼,再睁开,毫不犹豫地拨通了孟清让的电话。
只响一声就被接听,“晞晞?”语气听着有些诧异,“还没睡?”
祁晞声音静得异常,“你现在在哪儿?”
孟清让听不出不对,不答反问,“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祁晞急躁,“我问你现在在哪儿?!”
孟清让顿了几秒,“锦苑。”
祁晞,“我现在去找你。”
“你不是回家了吗?”孟清让急了,“这个点路上只要有水,肯定已经开始结冰了,你别乱来,有什么事,天明了再说!”
祁晞不听,“你别睡,等我。”
祁晞说完,没再给孟清让说‘不’的机会,直接撂了电话下床收拾。
走之前,祁晞匆匆敲响祁永志的房门,和他说:“爸,对不起,我有事要先回江坪一趟,过年!过年我一定多陪您几天!”
祁永志已经起来,急忙打开门问祁晞,“什么事啊,非要这个点回去?”
祁晞至今不知道祁永志早就见过孟清让,还当他对两人的事一无所知,沉默很久才像是下定决心一样,语速沉缓地说:“和我一辈子有关的事。爸,我喜欢了个女孩儿,喜欢了她很久。”
祁永志怔住,片刻,笑了笑,说:“有时间带回来给你舅看看,他知道你有好归宿,就不会再成天惦记着给你介绍对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