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孟清让刚和医生谈好海齐韵后续的治疗方案。
周迈见她出来,快步走上前说:“海总那边怎么办?她那么爱面子的一个人,不会答应住院的。”
孟清让不做犹豫, “我亲自去说,你先去办住院手续。”
周迈, “是。”
两人在半路分开。
孟清让进来病房的时候, 海齐韵正背身站在窗边, 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听见声音回头, 脸上平静的表情看不出来一丝异样。
谁能想到, 就是这样一个即使年近六十,依然风韵犹存的女人, 一旦歇斯底里地喊起来比鬼怪还要恐怖。
“来了。”海齐韵问, 难得心平气和。
孟清让‘嗯’了声,走过来,开门见山地说:“我已经和医生谈好了, 从今天开始入院治疗。”
海齐韵回身的动作停了几秒, 顺势坐在沙发上, 佝偻着身体说:“好。”
她的声音很粗, 是那种苍老之后的沉重。
那一瞬间,孟清让突然意识到海齐韵好像真的老了, 老得面子都不要了, 也没了力气继续报复谁,折腾谁……
这个念头只在脑子里一闪而过,被孟清让果断压了下去, 她站在离海齐韵很远的地方,说:“小姜辞职了,如果有需要, 我会让周迈另外替您再找一个助理。”
海齐韵低头看着地面,片刻后开口道:“不必了,t&f现在是你和向停的,我就算有助理也没事可以安排。”
孟清让看着海齐韵,默不作声。
她和向停解除婚约的消息很快就会公开,海齐韵对此还一无所知。
“让让,你名下的股份现在已经超过我了吧?”海齐韵突然问。
孟清让眉眼微敛,承认了,“是。”
海齐韵这两月几乎没有精力过问t&f的事,偏就是这两个月t&f的事情最多,要不是这样,孟清让也没机会低价回收t&f在市面上的散股和几个大头。
只有同时掌握t&f的控制权和经营权,她才能真正放心,但目的就过分明显了。
孟清让以为海齐韵会发怒,她却只是朝不远处的病床上看了一眼,语速异常平和,“这三份股权转让合同,我已经签过字了,你和向停 小连签过之后就会生效。我把名下百分之二十的股份送给你们一人一半当结婚礼物,另外百分之三是给小连的补偿,你想给她就给,她不要的话,你就自己留着,剩下那些当是给我养老的。”
孟清让无法现象这种话是从海齐韵嘴里说出来的,她一瞬不瞬地看着海齐韵,想从她脸上看出交易或者深意,结果无功而返。
“连沐安那份我会给她,其余两份您自己留着,我和向停不需要。”孟清让说,“t&f创立之初的艰难我没有经历过,没资格拿更多,这些是您应得的。”
海齐韵诧异,很快笑了,“让让,妈妈一直有个问题想不明白。”
孟清让,“什么问题?”
海齐韵,“有这么一对父母,从小深陷其中,你为什么还是学不会恨人?”
孟清让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看了海齐韵很久才说:“现在没必要了。”祁晞已经平安无事地回来了,恨海齐韵不过是自寻烦恼,再者,这种恨也不值得,没对她好过的人,她不会有爱,没有爱,恨还有什么意义?
海齐韵看似了然地点了点头,不再继续,转而说:“趁着妈妈还有精神,你和向停尽快把婚礼办了吧,那孩子人不错,你们夫妻同心,一定能让t&f发展得越来越好。”
“……”终于还是说到这个问题了,孟清让短暂沉默几秒,如实告诉海齐韵,“我和向停不会结婚。”
“你说什么?”海齐韵惊愕不已,情绪一波动,平静的眼底立刻显出几分混乱,“一个月前,你们是怎么答应我的?让……”
海齐韵的话猛地停住,混乱眼神开始动荡,浑身发抖地指着孟清让说:“你们一直在骗我?!还是,还是那个贱女人回来了,你的心就不安分了?!”
孟清让皱眉,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刺激海齐韵,但她对祁晞的称呼太刺耳了,“我的心一直在她身上。”
“有病!”海齐韵怒不可遏,身形踉跄地站起来,言辞混乱,“就为了一个女人!孟清让!你和孟齐光一样都有病!我才是你妈,你为什么要遗传他身上的那些烂东西?!啊?!你说!你和向停为什么要骗我!我那么信任他,我连t&f都可以给他!你们一个一个都有病!全都有病!”
周迈办好手续过来,听见海齐韵声嘶力竭的叫喊,急忙推开门走进来,挡在孟清让跟前,问她,“孟总,您没事吧?”
孟清让声音很淡,“没事。”
孟清让轻轻拍了拍周迈的胳膊,让她不要过度担心,等她站到一边了,风平浪静地对海齐韵说:“您安心养病,我会给您找最好的医生,尽义务赡养您终老,因为您生了我,这是我要还您的,除此之外,您没有权利再要求我做任何事情,更没有资格动我身边的任何人。”
“你做梦!我被你们孟家弄成现在这副鬼样子,被人指着脊梁骨笑了31年,凭什么你们还能堂而皇之地站在这里跟我谈将来!”海齐韵眼神疯狂,冲上前就要打孟清让,在周迈挡过来之前,被孟清让轻而易举地接住,“以前,我对您言听计从,是因为我从小没见过什么好,不知道自己要保护什么,可以为此做些什么,现在,只有她能打我。”
“周迈,去叫医生。”孟清让说。
周迈不放心地看了眼海齐韵,大步跑出去喊医生。
前后折腾了差不多半小时,海齐韵才终于镇定下来。
孟清让从病房里出来,一边整理衣服一边低声说:“护工请最好的,务必把人看仔细了。”
周迈,“是!”
孟清让没再说话,步子沉稳地朝前走着,腰背笔直,眼神淡却有棱有角,那是成功者居于高处俯瞰万物的资本,接到祁晞电话的那一刹那,孟清让忽然笑了出来,声音软得像阳春三月的杨柳,“晞晞。”
祁晞靠在车边,声音不太高,“忙完了?”
孟清让听出来不对,敛了笑问她,“怎么了?”
祁晞回得含混,“没事。”
没请让低了声,“在哪儿?”
祁晞抬头看着人来人往的路,犹豫着说:“医院停车场,刚到,哪儿都没去。”
后两句很明显是在解释,孟清让一下子就能从祁晞的话里分辨出有效信息,她和周迈打了个‘先走’的手势,继续对电话那头的祁晞说:“我马上过去。”
祁晞,“好。”说完,马上又补了一句,“我在东边的地面停车场,离入口很近,你一进来就能看到我。”
孟清让应了一声,挂断电话,按照祁晞说的快步往过走。
果然一进去就发现了靠在车尾的祁晞,她看起来有点烦,正两手插兜躬着肩膀,一下一下踢着用来铺地面的沥青渣滓,孟清让都走到跟前了,也不抬头,还是她笑着叫了一声,“晞晞。”祁晞才立刻直起身体朝她走过来。
话也不说,先是绕着她转了一圈,再抬起她的胳膊上下打量,确定一切ok,往前走了一步,两臂从腰侧快速穿过去,紧紧抱住了她。
“吓死我了。”祁晞心有余悸地说。
过来医院的路上,她越想越不对劲,生怕海齐韵发现些什么,情绪稳不住,和打家里的阿姨一样打伤孟清让。
还好,还好,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是她被这两年的事吓破了胆,老爱想那些有的没的‘万一’。
孟清让能感觉到祁晞的不安,回抱住她,轻轻笑了一声,说:“现在放心了?”
祁晞趴在她肩上,果断摇头,“你以后别一个人见她了,行么?”
孟清让答应,“嗯,医生说她心里没有盼头,病情只会越来越严重,‘好’不过是种心里安慰,她如果一直住院,以后再见的机会会非常少。”
祁晞一点也不同情,却也没再说什么,整个手臂压着孟清让的脊背,下压抵着她的肩,将她抱得很紧。
孟清让喜欢这种亲密无间的拥抱,安安静静地任祁晞抱了很久,待心里的欢喜是在藏不住了,抬手揉揉她的头发,说:“我和向停解除婚约的事会尽快公开。”
祁晞动了动下巴,低声问她,“会不会对t&f产生什么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