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晞如梦初醒,手往前送了一点,等水出来后随意冲了冲,抽了两张纸将手上的水渍擦至半干,而后抬起头,对着亮堂的镜子边整理头发边笑着问她,“孟总这是以什么身份在和我说话?前任啊?”
祁晞转身过来,倚着台子笑,“您是不是觉得分手了还能做朋友?”
一滴水顺着孟清让的中指滴在地上,还是混着很淡一点红色,“没有。”
“那您搁着问什么呢?”祁晞直起身体,声音凉得没有一丝温度,“您是我谁啊?也配?”
语毕,祁晞扔了一直攥在手里的纸团,提步离开。
孟清让静默的心脏倏地往下坠了一段,本能抬手抓住了祁晞的手腕。
冷得刺骨的温度让祁晞皱眉,以至于回头时,表情异常难看。
孟清让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低头看着祁晞握成拳头的手掌,不舍地松了手。
祁晞将手放进裤兜,冷淡地说:“孟总还有什么事吩咐?”
孟清让有一肚子的话想说,想问,还想向她确认秦莲舟是她什么关系的家属,她们是不是真的在谈恋爱。
话在嘴里滚了又滚了,只有一句不痛不痒的,“回来了,还走吗?”
祁晞接得很快,“我走不走对你重要吗?”
孟清让语塞。
对她来说,大概从遇见祁晞那天开始,就没有什么比她更重要了。
这话天知地知,身边的人也大都知道,唯独祁晞,还不能知道。
孟清让的沉默将这段对话瞬间拉到了终点。
祁晞笑了声,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孟清让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背影,关节上冲了水的伤口蛰得生疼。
————
孟清让回到包厢的时候,祁晞和秦莲舟都已经走了,周启那些朋友个个神色怏怏。
点的歌还在放着,没一个人唱。
孟清让走到周启跟前,揉了揉他低垂的脑袋,向他道歉,“小启,对不起,姐姐以后不来了。”
周启绷不住,用力捂着孟清让才十月就已经凉得瘆人的手搓了搓,说:“我送你回去。”
孟清让想拒绝,意识到周启已经23了,笑了笑应下,“好。”
周启马上站起来,随手捡起扔在吧台上的书包挂到肩上,对闫子文说:“我先走了,你们别散,祁晞姐给我们点的小吃还没上来。”
闫子文这会儿哪还有心情吃喝,目光转到周启脸上,看见他通红的眼睛,拍着胸口保证,“放心!绝对吃得一口不剩!”
周启闷闷地‘嗯’了声,和孟清让一前一后离开。
约摸二十分钟,周启把孟清让送到了她现在的住处——海齐韵大手笔在市中心买的一套房子,在孟清让和向停成功订婚之后,作为礼物送给了他们。
“姐,我不送你上去了,不想见到那个人。”周启爱憎分明,即使向停这两年对他已经足够得好,他还是没叫过他一声姐夫,见面也从来不会客气说话。
孟清让,“嗯,回家路上小心。”
“知道了。”想起孟清让那一口酒,周启不放心地提醒,“上去了喝点热的,感觉不对马上叫医生。”
“没事。”孟清让解了安全带下车,车门开到一半蓦地停下,回过头问周启,“晚上是谁付的钱?”
周启,“祁晞姐。”
孟清让低低应了一声。
和她想得一样。
现在的祁晞和以前不同了,不论眼界气质,还是经济条件。
如果想让这样的祁晞重新爱她,除非她有神一般的治愈能力,能让祁晞受过伤的心脏恢复如新。
……
目送孟清让离开,憋了一路的周启忍不住用脑门磕在了方向盘上,等情绪稍稍平复,快速拿出手机,在群里喊话:【是朋友的话,今晚的事就一个字都别说出去!】
在大多数人眼里,同性恋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加之祁晞和孟清让两人现如今的身份,万一事情传出去,没人知道会产生多大的影响。
周启不敢心大得什么都不管,哪怕他非常确定过不了今晚,周迈就会摆平一切。
群里的回复依旧不那么正经,但很窝心:【关系一般,知道轻重,放心。】
周启红着眼睛笑骂了一声,扔下手机离开。
孟清让刚进门。
向停比孟清让早几分钟回来,正站在阳台上讲电话。
听到开门声,向停回头看了眼,简单结束谈话,朝孟清让走过来。
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酒味,向停眉头深锁,“你喝酒了?”
孟清让正在弯腰换鞋,声音很低,“一口。”
向停,“我马上打电话让医生过来。”
孟清让,“不用,没太大感觉,睡一觉就好了。”
向停拿手机的动作一顿,放回口袋,看着孟清让直起身体,表情淡漠地往里走。
“她回来了?”向停问。
孟清让步子停下,“嗯。”
向停走过来,“你们见过了?”
孟清让,“见过。”
剩下的话向停不用问。
能让现在的孟清让心甘情愿喝酒的除了那位,他想不出第二个人。
可是有些事,他都能想到,其他人就更容易想到。
“孟清让,快了,再忍一忍。”向停叹气。
孟清让垂在身侧的手抖了下,慢慢握起来,关节上已经沉寂的伤口随着她的动作一点一点崩裂开,疼就再次变得明显,“向停,她身边好像有别人了。”
“……”向停看着孟清让发白的侧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去睡吧。”
孟清让偏头看向向停,默了默,回到卧室,上锁,洗漱,然后缩在床上,用手腕压着隐隐作痛的胃昏沉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