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齐韵翻看着厚厚一叠资料， 表情沉郁。
小姜摸不透海齐韵的心思，照实把祁晞和孟清让从认识到现在的经过，一一向海齐韵汇报了一遍。
海齐韵听着，脸色从阴沉到阴冷， 最后回归平静， “这件事先不要声张， 一切等发表会结束再说， 现在没有什么事比这个更重要。”
小姜， “明白。”
“把你能查到东西全部处理干净， 绝对不可以再让第三个人知道。”
“您放心， 已经处理好了。”
“出去。”
“是。”
小姜转身出去，替海齐韵关门。
门缝合上之前，他抬头看了眼， 海齐韵虽然在笑， 眼神却比寒冬腊月的阴风还凉。
“让让， 你怎么越长大， 反而越喜欢惹妈妈生气？”
————
当晚突降暴雨，孟清让原定的航班无法正常起飞，她被迫多留了一晚。
这一晚， 当地一个刺绣工坊也受到了严重影响。
t&f七月的发表会， 他们承接了全部的刺绣工作，一旦出现问题，t&f所有人的心血都会付之东流。
孟清让为了稳住情况， 从傍晚一直忙凌晨两点。
天一亮，又马上让周迈召集相关人员，开了很久的紧急会议。
结束，已经是上午九点。
彼时， 祁晞正坐在t&f的会议室，接受他们的提问。
昨天的会议进行到最后，超过了原定时间，魏成荣必须先行离开，去见过来t&f面试的模特，但因为舞台的设计方案事关重大，其他人没有孟清让的授权，不能私自决定什么，魏成荣便做主在今天又安排了一个会。
孟清让打来电话的时候，祁晞正忙着。
她是今天的主讲，为了确保把每一个细节都表达清楚，她将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以防思路被突然打断。
孟清让找不到她，没办法询问昨天开会的具体情况。
稍一犹豫，给连沐安发了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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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会议结束，方案基本敲定。
魏成荣心情很好，请烽火一行人在t&f的餐厅吃饭。
大包厢，祁晞刻意选了连沐安旁边的位置坐着。
“谢了。”祁晞以茶代酒敬连沐安，感谢她昨天在会上替自己说话，他们当时走得急，没机会说谢谢。
“客气。”连沐安顶着那副万年不变的懒散模样，椅子只有两条腿儿支棱着地面，和祁晞碰了杯，说，“我就一个人，每次开会对着他们一帮‘砖家’，早想找机会开骂了，今天刚好你们在，想法还一致，当然得逮住机会强硬一点，不然你们走了，我一个人怎么干得过他们？”
连沐安这话说得实在，祁晞忍笑和她又碰了次杯，低声说：“还有孟清让，那几年谢谢你了。”
连沐安看祁晞一眼，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她和你说了？”连沐安问。
祁晞，“不多，只说你知道她压力大，经常带她出去玩，稍等，我接个电话。”
祁晞放下杯子，手背到身后去拿手机。
是孟清让的电话。
祁晞按灭屏幕，示意连沐安等会儿再说，随后悄声和任姿打了招呼，起身离开。
连沐安始终笑着，一下下晃着椅子。
等包厢的门重新关上，连沐安撤了脚上的劲儿，由着椅子前腿儿着地发出一声轻微的‘砰’。
她顺势抬手，拿过被自己反扣在桌上的手机看了眼。
界面还停留在和孟清让的微信聊天上。
孟清让：【昨天开会还顺利吗？】
连沐安：【不顺利。】
连沐安：【告诉你个噩耗，你老婆和你妈撞上了。】
孟清让：【她不是在出差？】
连沐安：【鬼知道。】
连沐安：【正开会着，突然就来了，还是在你老婆说她‘死板’的时候。】
连沐安：【你就说巧不巧吧？】
连沐安：【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妈那心思可是比针尖儿还细，小心着点。】
连沐安：【哦，对了，你老婆估计受惊了，记得哄/微笑】
“啧。”话都不回就去哄了，她手断的时候也没见有这待遇，果然色字头上一把刀啊，悬着悬着就该……
呸。
话不能乱说。
连沐安按灭手机，面无表情地拿起外套离开了包厢。
————
安全出口，祁晞躲在这儿接孟清让的电话，“你那边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孟清让，“好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已经到了，你在哪儿？”
祁晞惊喜，“你们公司的餐厅往下一层，东边那个安全出口。”
孟清让，“待着别动，我五分钟到。”结果不到四分钟就来了，像是从楼梯跑上来的，稍微有点喘，额前的头发也乱了。
祁晞靠着楼梯扶手，边给孟清让整理头发边问：“我一时半会又走不了，你这么着急干吗？”
孟清让笑了笑，稳住呼吸说：“听人说昨天开会不顺，过来看看你。”
“还行啊。”后半程，不管魏成荣怎么问，他们都能拿出合理的设计理念反驳，除了突然出现的海齐韵。
想到这儿，祁晞拨在孟清让发丝上的手指压下来，在她额头上蹭了一下，问她，“你这话不会是指你妈妈吧？”
孟清让不否认，“她不太好说话。”
祁晞，“确实，看面相就能知道。”
“那你呢？有没有被吓到？”孟清让的声音里能听出很明显的担心。
祁晞一下子就绷不住笑了，“唉，我是小学生吗？这才多大点场面，再说了，正常表达意见而已，我又没说错什么，干吗要害怕，最多，嗯……”
祁晞突然语塞。
孟清让不明所以，眉心皱了起来，“最多什么？”
祁晞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不太自然地说：“丑媳妇见婆婆，别扭吧。”
孟清让一愣，笑了出来，“没想到你会怕这种事。”
“不是怕。”祁晞狡辩，“这叫尊重。”
“嗯，尊重。”孟清让憋着笑，敷衍得不要太明显。
祁晞懒得理她，手指一圈一圈卷着她的头发玩，卷到耳朵边了，勾一指头，低了声，“你妈妈好像不太满意我说话，要不是有连小姐帮忙，我今天估计真要横着走出你们t&f了。”
孟清让握住祁晞的手，放在颈侧捏了捏，说：“她不是不满意你说话，是不满意所有和她意见不一致的人。”
“对你也是一样？”
“一样。”
“好吧。”
祁晞叹了口气，还被孟清让握着，放在颈侧的手往下轻轻一按，她就自觉上前，把肩膀给祁晞当垫子用，让她垫着下巴，听她慢慢吞吞地说：“你妈妈看起来就很厉害，我要是再不努力真就成丑媳妇儿了，孟清让，你不能嫌我，不能不要我，不然，嗯——”
祁晞的语气太浮夸，孟清让被她逗乐，笑问：“不然什么？”
“不然咬你。”说话同时，祁晞脑袋一偏，咬住了孟清让的脖子。
很轻，孟清让偏还要故意‘嘶’一声，戏做得十足，“祁老师手下留情，下午还要见人。”
祁晞，“那就更得在你脖子里留点东西，好让那些觊觎你的人心里有点谱。”
祁晞的话纯属玩笑，她还没不讲理到这种程度，无奈有的人单身太久，看什么都酸。
“我说两位，狗还在这儿呢，麻烦高抬贵手，给留条活路行吗？”上面一层，正坐在台阶上抽烟的连沐安幽幽地说。
祁晞突然听到第三个人的声音，差点吓出心脏病。
孟清让还行，表情平静，抬头看向正从缝隙里往下看得连沐安，说：“你在这儿多久了？”
连沐安，“没多久啊，也就比你早个三四秒，听了全程吧。”
“……”
“祁晞。”连沐安忽地叫了声祁晞，“跟你说个事呗。”
祁晞佯装镇定，“你说。”
连沐安用烟盒敲敲扶手下面的金属杆，一脸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孟清让抽烟，还喜欢在抽烟的时候凹造型，以前每回跟我去酒吧都能用那副吊死鬼投胎的表情撩得小姑娘小伙子春心荡漾，啧，你还是赶紧管管吧，省得她哪天真招到个尾巴，你连夜提刀去剁也来不及。”
连沐安这话祁晞信，她也觉得孟清让抽烟挺好看的，但如果是在外人面前……
“晞晞，你电话。”孟清让提醒。
祁晞看了眼接通，过后和孟清让说：“我得和任姿姐他们回烽火了，晚上家里见。”
孟清让，“好。”
祁晞迅速转身离开，走出去没几步又大步折回来，两只手同时掏进孟清让的口袋找烟盒。
里里外外翻遍了也没找见。
祁晞后退一步，一脸冷冽地说：“戒烟。”
楼上，连沐安终于看到热闹，立马化身气氛组，响亮地吹了声口哨。
祁晞眼睛往上一看，语气不变，“现在就表态，要拿什么口味的糖替，我给你买。”
孟清让笑得格外听话，“你喜欢的口味。”
“我不喜欢吃糖。”
“是吗？我怎么记得你惦记过我口袋的薄荷糖？”
祁晞几乎忘了这件事，突然听她再提，面色一赧，小声说：“行，等下就给你买，买一大把。”
话落，楼上传来虚弱的一声，“狗已经死了，记得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