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了黎颂好友以后,乔稚宁和黎颂的关系并没有因此变得更近一些。
乔稚宁想,对于黎颂来说,她大概只是自己社交网里上百个好友之一吧。
可即使这样,乔稚宁却没有办法不去在意黎颂。
爸爸在家时,她偶尔会用爸爸的手机登录校内,看看黎颂有没有什么新的状态。
春天悄然来了,新绿初上。
校园开满了大片迎春花和风信子的时候,乔稚宁也悄悄给自己的校内换了一张头像。
照片是和秦筱一起出去玩时拍的,乔稚宁戴着帽子站在樱花树下。
照片没有美颜也没有滤镜,可至少不是土土的大头贴了。
随着春天一起来的,还有宜和一中一年一度的春季篮球赛。
和上学期的相比,校级篮球赛的规格更大,制度也完善了很多,比赛周期要持续近两个月的时间。
作为上学期高一篮球赛的冠军,9班对这一次的比赛虎视眈眈。
特别是加入了黎颂这名大将后,大家对于冠军的渴望空前高涨。
程越之和其他队友约好,每个周末出来练习打球,培养默契,力求能得到一个好成绩。
这天周六,乔稚宁出门拿好快递,上楼时正好遇到了下楼扔垃圾的周茉。
两人打了个照面。
“阿姨好。”乔稚宁礼貌地打招呼。
周茉看起来很惊讶:“稚宁你没去学校啊?”
乔稚宁摇头:“没有啊。”
周茉的脸色蓦地一沉,语气有些生硬:“越之和我说你们今天补课。”
乔稚宁一愣,心里大叫不好。
情急之下,她连忙给程越之找了个理由:“阿、阿姨,程越之可能是去学校自习了。”
“自习说成补课啊?”周茉显然不信。
乔稚宁一哽,绞尽脑汁想要再说些什么。
周茉却不给她这个机会,扯扯嘴角下楼了。
乔稚宁飞速返回家,拿起手机疯狂给程越之打电话。
一连几个电话过去,始终没有人接。
也是了,程越之估计在篮球场打球,哪里听得到手机铃声?
没有犹豫地,乔稚宁拿上钥匙就冲到了楼下,匆匆骑上自行车往学校赶。
她一路把脚踏板踩得飞快,春风变得不再温柔,呼呼地往脸上吹。
乔稚宁家离学校不远,她几乎是只花了5分钟就到了学校。
把车停在指定位置,她一边打电话一边跑去篮球场。
远远地看见了男生们的背影。
乔稚宁顾不上形象,隔着距离气喘吁吁地大喊一声:“程越之!”
打球的男生们停下动作,好奇地张望过来。
冯超冲着其他几个男生挤眉弄眼,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
乔稚宁此刻顾不上看冯超和黎颂等人的反应了,急匆匆地跑过去。
从校门口到篮球场的距离不远不近,她跑得岔了气,小腹疼得厉害。
程越之面色一凛,扔掉篮球跑到乔稚宁旁边。
“怎么了?”
乔稚宁站都站不直,捂着小腹将事情告诉了程越之。
“我怕阿姨会来学校找你,先提前给你报个信。阿姨刚刚脸色挺不好的。”
程越之点点头,转身回到篮球架下拿过自己的外套和书包。
和其他几人简单说了几句,他几步返回乔稚宁身边。
乔稚宁摆摆手:“你赶紧回教室吧。我跑不动了,休息一会儿我就回去了。”
程越之的目光在乔稚宁脸上停留片刻,喉头微动。
大概是跑得及,她的额头竟然出了些汗。
“好,回去谢你。”程越之开口。
乔稚宁脸上的着急不减,挥手赶人:“赶紧走吧你。”
望着程越之跑远的背影,乔稚宁深深吐了口气。
周茉阿姨平时看起来特温柔,可在程越之学习的事上却分外严格。小时候,乔稚宁和家属院其他小孩在玩的时候,程越之苦哈哈地在家里练琴。
那时她不懂事,撺掇着程越之偷溜出来和自己一起玩。结果那一天,她在家里都听得到程越之被打的声音。她后悔得不行,也从此留下了阴影。
程越之中考失利之后,周茉阿姨更是气得取消了一家人的旅行计划。
如果让周茉阿姨知道程越之说来自习实际是在打球,程越之回去肯定免不了会被责骂。她说不定还会找来篮球场……
乱七八糟地想着,耳边忽然传来冯超的声音。
“乔姐,找我们程程干吗呢?”
程越之不在,他开玩笑地叫起了乔稚宁起的称呼。
乔稚宁回头,不经意和那边黎颂的目光撞上。
他左手颠着球,微眯着眼睛看向这边。
乔稚宁刚平缓下来的心情好像又紧张起来。
不知道程越之刚刚是怎么和其他人说的,她只好踌躇着摇了摇头。
“噢~”有男生意味深长地叫起来,起哄,“原来是秘密啊……”
乔稚宁一愣,目光转向黎颂。
他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看不出来什么态度。
乔稚宁一急,红着脸反驳:“才不是!我要回家了!”
不想在这里被继续调侃,她匆匆转身离开。
下午,顺利过关的程越之来到乔稚宁家,顺道送来了一盒费列罗。
这是在学校外的商店挑的,他拿了最大的一盒。
乔稚宁笑嘻嘻地收了下来,不忘自夸:“还好我聪明。”
她咬着巧克力,说话声音含糊不清:“不过你怎么不提前和我说啊?我差点露馅。”
程越之扯扯嘴角:“一开始是没必要,后来就觉得这事挺……”
他摇摇头,有些无奈。
乔稚宁抿唇:“嗯,周茉阿姨真的对你太严格了。明明你成绩这么好了,为什么还是不让你打球啊?”
程越之苦笑了下,不答反问:“你还记得以前你问过我,我为什么不搬家吗?”
家属院的房子不大又老旧。厂里的有钱人都搬去了更新更大的房子。他家的家境不错,明明有条件搬走却还一直还住在这片居民楼里。
乔稚宁以前也好奇地问过。
那时候他没有回答,只是反问她想不想自己搬家。
乔稚宁当然说不想。
他于是笑笑说这不就好了,我这不是怕你太想我吗?
当时的乔稚宁被他的得意劲气到,做了个呕吐的动作回击。
这件事就这么被打着哈哈过去,也没再提。
乔稚宁怔忪着点了点头,嘴里慢吞吞地咬着巧克力。
“嗯,为什么?”
程越之顿了顿,解释:“因为这里住的都是以前厂里的职工和亲属。”
乔稚宁皱眉“啊”了声,眼睛里满是困惑。
程越之对上乔稚宁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认真:“这里是我妈的战场。而我,就是我妈的战士。你明白吗?”
乔稚宁吃东西的动作彻底停下,眼睛怔怔盯着他。
“如果我们搬走了,邻居互不认识,我妈的荣誉感就没有了。”程越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着轻快和无所谓,“所以我中考没考好,我妈那么生气。”
周茉的好胜心是针对她以前在厂里的同事的。几个人年纪相仿,结婚生子的时间也差不多。这里面,周茉最在意的,是嫁给厂里领导的杜穗。
婚后,周茉一直鞭策丈夫下海打工。
当时的程一堂只想安安分分在厂里做个螺丝钉,慢慢升职加薪,求个稳定。
可周茉不甘心,为此和程一堂吵了几架。
程一堂最终还是拗不过老婆,辞职下海了。
也是正赶上了风口,程一堂的事业越做越好了。
而周茉其他的几个同事的家底则随着厂里效益的下降越来越差。
杜穗丈夫原本是厂里的领导,在国企安逸惯了,不能适应其他私企的工作强度,高不成低不就的,一直没什么起色。
自己比,丈夫比。
到了后面,自然就轮到了比儿子。
杜穗儿子被托关系送到了省会读书。
虽然分隔两地,但比较还是少不了的。
杜穗经常和家属院的其他人宣扬省会的高中有多先进,多少名师在里面。自己的儿子又是多么多么优秀。
周茉坚信杜穗话里的水分很多。
但她也着实为此而感到焦虑,并把这焦虑投放到了程越之的头上。
周茉的控制欲不仅体现在对丈夫上,也体现对儿子的学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