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伊恩慢慢俯下身子，抬手轻轻碰了下伽亚的额头。
体温有点高，指尖被烫了下。
“伊恩先生……”伽亚喃喃着，语气漫上一丝哭腔。
他露出水面的肩头也漫上一抹红赧，随着水流若隐若现。
“我觉得，我有点奇怪……”
伊恩皱了下眉头，拂开黏在伽亚唇边的发丝，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
“哪里奇怪。”
“就是……”伽亚伸出一只手扶住浴池边缘，指节透着丝粉红，还在微微颤抖。
他抬起眼，无助地看向伊恩：“就是这里，很奇怪……”
伽亚将手缩回水池里，不知是在指哪里。
他都快哭出来了，只能使劲咬住嘴唇用痛感来缓解这股奇怪的感觉，一直到下唇被他咬破一个小血点。
伊恩赶紧伸手扼住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
“我好像生病了，浑身都很难受。”
伽亚伸出双手，无意识地抱住伊恩的小臂，他整个身子从水里探出来，一片绯红。
“求求你，救救我。”他开始掉眼泪，豆豆一样大颗大颗砸下来落进水中。
伊恩也没耽搁，赶紧展开浴巾将他整个身体裹起来，打横抱起往卧室走。
“你吃什么了？”
伽亚呼吸渐渐急促，脑袋完全转不过弯，只能无力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想不出来了。”
这时候，远在万里之外的男人：妈蛋，我想起来了！前几天买来和我老婆玩情.趣的chun药巧克力！给当成零食送给那小天使了！
“没事，去睡一觉，明天醒来就好了。”伊恩推开门，将伽亚放在床上。
刚要走，手腕便被人拉住了。
他一回头，入眼就是一片细腻的雪白，浴巾滑下，露出大半身体。
伽亚呼吸越来越急促，奇怪的感觉让他很是害怕，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他使劲贴着伊恩的身体，整个人窝进他怀里，眼神开始逐渐迷离……
“快帮帮我呀，我的肚子好像要胀开了……”哭腔愈发强烈，意识也逐渐模糊。
伊恩慢慢抬起手，伸向这个不停向他求助的少年。
但手却猛然停在半空。
半晌，他拉过被子盖在伽亚身上，语调平缓：“不要想那么多，睡觉，起来就好了。”
说完，不顾伽亚的苦苦哀求，伊恩大踏步离开了房间。
关上房门，失了力一样抵在门上，听着里面传来放肆的哭泣声，还有什么东西掉下去的剧烈响声。
他知道，这孩子贪嘴，兴许是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不该吃的东西，也知道，解决的办法其实很简单，并且以伽亚现在迫切需要解决的情况也并不会埋怨自己。
但还是没办法真的去那么做。
伽亚还在哭，哭得几乎哽咽，很委屈，也很害怕，一声接一声听的伊恩心都皱起来了。
只是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在门口，等他自己解决，或者说等药效褪去。
也不知站了多久，房间里面的哭声渐渐变小，最后变成似有若无地啜泣，一直到平稳的呼吸声响起，伊恩才慢慢打开门——
伽亚趴在地上，脑袋枕着自己的小靴子，哭过的眼睛通红一片，鼻子像颗小樱桃。蓝色的小靴子也晕湿了一大片。
“伽亚，好点了么。”伊恩走过去，轻轻帮他整理着额前湿漉漉的碎发。
伽亚没理他，眼神怔怔地看着某处。
“地上凉，去床上睡。”伊恩试图将伽亚拉起来，但这孩子看着瘦，一旦铁了心不起来任是大象过来也束手无策。
“在怪我？”伊恩只好陪着他坐在地上，细白的手指揉着他红肿的眼眶。
伽亚的嘴巴瘪成一道波浪线，忿忿回过头。
“你很痛苦，我却束手旁观，所以生气了？”
良久，虽然刚才打算和他绝交三分钟的伽亚还是点了下头，鼻腔很重：“我都那么求你了……万一我死掉了……”
伊恩握着他的手，虽然伽亚挣扎了下，但还是乖乖任由对方拉着自己的手。
“我可以帮你。”伊恩拍拍伽亚的肩膀，示意他看过来。
孩子一回头，脸上还带着鞋印，苍白的小脸看起来我见犹怜。
“只要把我的这里放进你的这里。”伊恩忽然露出了一抹笑，指指自己的裤.裆，又指指伽亚的屁股。
“然后帮你打个针，只是，你愿意么？”
夭寿啦，这家伙竟然还开起了黄.色玩笑，面对这么一个纯洁懵懂不谙世事的小可怜。
伽亚不是很明白，但还是摇摇头：“打针痛痛，不要痛痛。”
他爬起来，也不管浴巾散开春光乍泄的直接往伊恩怀里钻。
伊恩也没有拒绝他，反而伸手环住了他，瞬时扯过浴巾包住他的身体。
“等你再大一点。”伊恩说了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可是我已经很大了。”伽亚不服气地反驳道。
“再大一点。”
虽然伽亚不知道大一点是要做什么，但还是好奇问道：“要多大才行呢？”
伊恩想了想，垂下头，轻轻亲了下伽亚汗津津的额头，认真道：“等到你……对自己做任何事都不会觉得后悔的那一天，就是真的长大了。”
伽亚似乎是有点犯困了，眼睛眯起来，轻声道：“希望那一天快点到来，这样打针我也不会害怕了。”
他打了个哈欠，用力往伊恩怀里缩了缩：“伊恩先生，抱抱我，今晚不要走，一起睡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伊恩微笑道。
这恐怕是伽亚第一次看到伊恩笑起来的模样，和神上完全不一样，透过他的笑，能看到他的内心，这是在神上那里永远见不到的风景。
“明天呢，也可以一起睡么？”
“可以。”
“后天大后天呢。”
“可以。”
“永远永远呢？”
“你说什么都可以。”
伽亚眨眨眼，又指指床上的小海豚玩偶：“那我可以带着我的小海豚，我们三个一起睡么？”
话音刚落，伊恩便将他打横抱起放在床上，自己也顺势钻进被窝，随手拿过小海豚塞进伽亚怀中，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晚安，做个好梦。”
他慢慢闭上眼睛。
一分钟、两分钟、半小时过去了——
伊恩总觉得，面前好像有一股灼热的视线正死死盯着自己。
他一睁眼，果然，刚才还困得下一秒就要睡过去的伽亚此时却瞪着一对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在看什么呢？”他不禁好奇问道。
伽亚嘿嘿一笑，伸手摸摸伊恩高挺的鼻梁：“别人说，如果白天一直看一个人，睡觉就会梦到他，伊恩先生，要来我的梦里哦。”
“会去的。”
“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伊恩垂下睫毛，像把浓密的小扇子。
“有一点。”
伽亚一听，赶紧闭眼：“不看了不看了，我才不要做贪心的坏蛋。”
虽然这么说着，末了还是要再加一句：“我这不是贪心哦，你刚才说抱着我睡觉，这是刚才就说好的，我没有再提其他过分要求……”
看着孩子拼命解释的模样，这一次，伊恩终于笑出了声。
温柔的、明朗的笑声。
伽亚睡觉很不老实，换句话说就是睡相很差，他只要睡着了就可以从床的这一头翻滚到另一头，以至于他每次醒来都有无限可能，不一定就会出现在哪个地方。
比如，伊恩的脑袋上。
****
“我们向往光明光明，我们热爱自由自由~”伽亚哼着自己编的小曲儿，手里拿着伊恩的一缕头发，仔细绑成麻花辫，打了个卷，绕在他的高马尾上，随手拿过一支鸢尾花造型的簪子插.进发髻中。
“报告长官！编发完成！代号001的伽亚士兵请问！可不可以吃一块芒果蛋糕！”他立正站好，一只手举在太阳穴旁。
伊恩笑笑，抬手飞了个礼：“芒果蛋糕已经备好，请伽亚士兵尽情享用。”
伽亚激动地举起桌上的小蛋糕，啊呜咬了一大口，唇角沾了些许奶油。
看着伽亚开心的模样，伊恩单手托腮，姿态优雅地凝望着他，嘴角漫起一丝丝笑意。
“看到芒果蛋糕，就想起来我还是团子的时候，你让我去工地搬砖，结果因为搬得太少，工头不给我饭吃，我以为要饿肚子了，结果在门口看到了一块小蛋糕。”
说到激动处，他还踢了踢腿。
“伊恩先生是从什么时候知道团子就是我的呢？”
伊恩想了想，道：“开始就知道。”
“怎么知道的！”伽亚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眼神，一模一样。”伊恩抬手刮掉伽亚唇边的奶油，“在伊维尔城，没有人像你一样，眼神干净澄澈。”
“所以当初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呢。”伽亚只是随口一问，也没想太多。
“利用你。”
但对方却毫不避讳也不掩饰地说了实话。
伽亚：“？”
“我当初被囚.禁的山洞外，设置了圣光结界，包裹锁住我的铁链，凭我自己无法挣脱，所以我让你写了写了金色袍子，再借助你本身的圣洁能力，冲破了结界。”
伽亚认真思考了一番他的话，忽然耷拉下眉毛，看起来有点难过。
“你只是利用我么……怎么不撒谎骗骗我呢？这样我心里也会好受一点。”
“真相不容置喙，现在想走还来得及。”
伽亚伏在伊恩后背，一手举着小蛋糕，小脸紧紧贴在他的后背上：“才不走呢，诚实的人会有奖励。”
他将小蛋糕移动到伊恩唇边：“奖励你咬一口。”
伊恩乖顺地低下头，嫣红的嘴唇轻轻抿过小蛋糕上的奶油。
甜甜的，有点腻。
伽亚果然很黏人，不是深层意义上的黏人，就是一定要和别人贴贴才行，伊恩走到哪他就跟到哪，伊恩一停下来他就要贴在伊恩身上，什么姿势都有，可以是窝在他怀里，也可以是依偎在肩头，甚至还能背对背拥抱。
他似乎很喜欢这种亲昵的肢体接触，也或许对他来说这是表达情感最直接的方式。
不仅如此，伽亚还特别喜欢玩弄伊恩的头发，编成各种好看的造型。
白天和伊恩一起出去治病救人，晚上就强行拉着伊恩过来编发，他还求伊恩给他买了一堆珠子钻石，编成各种好看的发钗，今天给伊恩插这个，明天别那个。
伊恩话还是很少，相较于伽亚的喋喋不休，有时候他沉默的像块木头。
但伽亚并没有觉得任何不妥，因为他知道伊恩只是书读太少不会说话，但每次自己和他聊天，他一定会认真地看着自己，努力把自己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