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为了给贺千笑他们接风洗尘, 特地请了歌舞伎,还有美食美酒。
此次没了燕归的人来搅局,吃吃喝喝都尽兴。
席上, 贺千笑同贺子琛一起述职, 原本贺千笑没什么好讲的, 但是在皇上面前,他总得意思意思。
站出去前,还以为贺子琛为了看他出丑,会故意在此事上为难他。
结果贺子琛在他的身旁帮衬着,时不时提点两句,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给夺舍了, 令贺千笑大为震惊。
他脑子转的快,加上贺子琛的配合, 很快就从皇上面前顺利过关。
坐下时,贺千笑还捏了把汗。
等抬眼时, 就瞧见了对面坐着的燕归许决明, 他身旁坐着的是贺子琛,上一次时, 贺子琛不在,旁边的位置是空着的。
皇上这次身旁也有了人, 是最近宠爱起来的一个妃嫔。
此次看得出来,有了妃子在身旁,皇上十分的放松惬意, 兴致始终没落下来过。
觥筹交错间, 贺子琛偏过头, 忽然道:“这位子上坐着的丽娘娘, 同六弟的母亲倒是有几分神似。”
贺千笑一惊。
他没见过原主的母亲, 自然看不出来这位新宠和原主的母亲像不像。
“当年臣弟年岁尚小,已然记不清母亲的样貌了。”他直接道。
贺子琛恍然,“倒是皇兄疏忽了。”
贺千笑知道他并非皇帝亲生……至于贺子琛口中的,他那位母亲,也有一段秘密。
想着那个秘密,贺千笑额头上都快出汗了。
贺子琛又道:“虽然六弟记不清了,可父皇却是顾念旧情呢。”
贺千笑勉强一笑,“父皇长情。”
可别问下去了。
贺子琛眯了眯眼睛,片刻后,放弃了这个话题,转而举起杯子,冲他道:“不知不觉,六弟已如此大了,和皇兄喝一杯?”
没有上级敬下级的道理,在现代世界,属下被老板敬酒,也是诚惶诚恐,更何况尊卑制度严明的古代。
贺千笑举起酒杯,和贺子琛一饮而尽。
好在他比较的机智,提前让袁圆把他杯子里的酒给换了,一杯下去,不至于醉人。
一杯下肚,他缓了好久。
前方燕归和许决明则一直盯着他这边的动静看。
看见他把酒喝下去,这二人都见识过贺千笑的酒量如何,顿时,一个低下头,一个皱眉。
无疑都是心中担忧。
这边还没完,贺千笑又听见了皇上叫他的名字。
皇上将身上依偎着的妃嫔挥开,高高兴兴喝了杯酒,高声道:“老六即将年满十八,该给赐府邸,搬出皇宫了,此次你远去边关,与太子将一场争斗化解于无形,除了府邸,还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贺千笑听见府邸,眉心微动。
剧情好像又改变了一些,他搬出皇宫的时间提前了。
贺千笑肯定不能真的去提要求,起身去中央跪下,道:“回父皇,儿臣别无所求,但有一事。”
皇上道:“哦?说来听听。”
“儿臣想同父皇一起,去看看母亲。”
贺千笑的母亲早就死了,说是和皇上一起去看,实际上就是去给上香。
剧情提前,他也要做好相应的防范,多让皇上看看他的孝心才是。
皇上沉默了片刻,才应允了。
接下来,皇上新宠爱的妃子想再靠近他,他忽然变得不耐烦起来,眉目染上淡淡的烦躁,挥挥手便让妃子退下去了。
贺千笑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又撞上了燕归瞧过来的眼神。
他避开燕归的视线,刚松一口气,接着面前又来了人。
还是燕归。
今日的燕归,他左看右看,总觉得不大正常,然而究竟是哪里有异样,他又说不上来。
白天,燕归竟然在皇宫门口亲自为他挽领口。
虽说贺千笑的身份是皇子,除了皇上以及太子,其余所有人伺候他都不为过,然而放在燕归的身上,便只剩下惊悚了。
燕归不是过来敬酒的,相反,他低声问贺千笑:“殿下可还好?”
贺千笑不明所以,“有劳将军挂念,我还好。”
燕归没再说什么,转头去了贺子琛那里。
对着贺子琛,他脸上关切的表情一变,换成了公事公办的尊敬,就是动作上,看起来一点也不尊敬。
他对贺子琛道:“此番在太子殿下身旁,学到了不少,这杯敬殿下。”
贺子琛同样举杯,直接一饮而尽。
两人的面上都瞧不出来情绪,说虚伪,可是连点笑脸都无,说剑拔弩张,看上去又十分的和谐,氛围没那么僵持。
燕归接着又道:“还有一杯,敬殿下的维护之恩。”
说到这里,贺子琛觉得有趣,停了下来,“本宫倒是不知,何时维护过你?”
燕归道:“殿下处处是维护。”
贺子琛挑了挑眉。
他没再问,嗤笑一声,再次一饮而尽。
喝完了第二杯,接着还有第三杯,第三杯之后便是第四杯,燕归找了不少的理由,喝到最后,就连贺千笑,都看出来燕归是故意想灌贺子琛酒。
灌太子酒,贺千笑怀疑他是疯了,或许是被鬼上身也说不定。
没多长时间,皇上也发现了这边的状况,出声道:“你二人这是做什么?”
贺子琛站起来,脸不红心不跳道:“父皇赏的酒好喝,儿臣与燕将军贪杯了。”
皇上焉能看不出来这二人之间有冲突?但到底是没说什么。
贺千笑的酒量一杯倒,看着燕归与贺子琛脸不红心不跳,还有点羡慕是怎么回事?
这二人就着小酒瓯,一杯一杯把壶中的酒给喝完了。
喝完之后,贺子琛把酒壶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冷嗤道:“燕将军可否满意?请回吧。”
燕归冲他一抱拳,酒瓯扔给伺候的奴才,转身回了自己的位置。
贺千笑左顾右盼,袁圆凑到他的耳边,也疑惑不已,“殿下,您说太子殿下和燕将军,这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贺千笑低声道:“管他什么药,我们凑上去,怕是要成被殃及的池鱼了。”
等晚宴结束,贺千笑同袁圆一起回宫。
许久没回意清殿,还是老样子,他下午已经来过一次,将花灯摆在了床头边,看上去还有几分过节的热闹与美丽。
贺千笑洗漱完毕,刚要睡下,便听见外边的人来报:“太子殿下驾到!”
他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太子?怎么会在晚上过来?
他们舟车劳顿,贺千笑没让袁圆来守夜,守夜的是另一个伺候的奴才,脑子木的很,看见贺千笑起身,也不知道给他递披风。
虽说即将立春,可是天还是冷的很。
贺千笑还没来得及迎上去,贺子琛便已经打开了他宫殿里的门,径直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贺千笑瞧着贺子琛似乎是酒还没醒。
一直在贺子琛身边伺候的奴才点头哈腰,一脸苦相,“六殿下,太子殿下同您感情好,吃醉了酒也一直要来您这儿,您多担待,同殿下说说话吧。”
贺千笑清咳,“这个……自然。”
还想着让那个奴才留下来,他一个人应对贺子琛总觉得发怵,然而贺子琛一挥手,冷声道:“你下去吧,这儿不用你伺候。”
那奴才松了口气,贺千笑却笑不出来。
他看着贺子琛的脸,试探道:“皇兄深夜至此……”
“自然是有话同你说,”贺子琛笑了一笑,看上去又不太像醉了,“我为了你喝了那么多酒,见到我来,你连个茶也不给递?”
贺千笑无语,“怎么喝个酒还要赖我身上?”
贺子琛凑近,酒气便直接扑在了贺千笑的脸上,他低声道:“六弟,今夜燕归来敬酒,实则是为了你出气,你当真不知?”
贺千笑一愣。
随即又想:他同燕归也没多要好,看燕归最近的架势,怕是真把他给当成兄弟来处了。
这个兄弟好,不似贺子琛,他倒是愿意认。
贺千笑还没来得及说话,贺子琛伸出手,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给抬了起来。
“说来也奇怪,”贺子琛道,“六弟长相令人倾心,可印象中,与你娘亲倒是没什么相似的地方。”
贺千笑没想到他的直觉如此厉害。
他抿了抿唇,唇珠都被抿红了,轻声道:“是吗?”
“是啊,”贺子琛眸色深沉,“然而,就算长得不像,这勾人的本事,却像了个十成十。”
贺千笑听他这么说,知道他误会了自己和燕归的关系。
他一边想着“哎呀我们也就是好哥们儿”,一边对着他道:“皇兄怎么能如此说臣弟?”
他的眼中有盈盈的泪光,细看还有几分的委屈。
上次在贺子琛的面前,他算是落了下风,而且事出突然,他也不知贺子琛究竟是发什么疯。
现在,他在贺子琛要进来时,便有了准备,因而在面对贺子琛时,心得不说,经验还是有些些的。
贺子琛一怔,随即放下了手。
“上次官雪儿如此说臣弟也便罢了,”贺子琛叹气,“如今就连皇兄也这么说,臣弟堂堂一个男子……”
贺子琛一时竟然还有些无措,片刻后才冷静下来,对着贺千笑转移了话题:“过些时日,父皇便要为你挑选府邸,你想住在哪里?”
贺千笑偷瞄他,见他确实有偃旗息鼓的意思,拿了片刻的乔,没说话。
他是在想这件事情。
贺子琛却以为他被伤了心,连话也不愿意说了,喉结滑动,“贺千笑。”
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贺千笑适可而止,对着他道:“哪里都好,但凭父皇与皇兄。”
贺子琛点了点头。
许是喝了酒,方才的不自在来的快,去的也快。
贺千笑以为还要应付他片刻,贺子琛已经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要走。
他这边刚松了口气,这边贺子琛又转了过来。
贺千笑屏住呼吸,贺子琛走到他的面前,深邃的双眼瞧着他,蓦地伸出手来,抚了抚他的脸颊。
贺千笑一愣。
“若不是……”贺子琛眸光微动,“如今我已不想掐死你,可他们总来挑衅我,瞧瞧你的可怜样子,本宫看了也心疼。”
他收回手,真的没再做些什么,“夜深了,六弟睡吧。”
这次是真的走了。
贺千笑一向觉得感情上的事情复杂繁琐,贺子琛又是他的皇兄,又一贯的喜怒无常,他猜不透贺子琛的心思。
猜不透,便不猜。
贺千笑恢复成咸鱼状,倒在了床上。
自从回京之后,京城里的日子便越来越平静,要不是贺千笑身旁有花明城,他都要怀疑剧情有没有在进展了。
为此,他无比庆幸自己做了这个决定。
还好把花明城留在身边了。
而花明城也不愧是主角,一个人干两个人的事情,也一直都没出过差错,白天在太子那边干活,晚上到贺千笑这边来睡觉,不说勤勤恳恳,也绝对够敬业。
才开始,花明城以为,贺千笑留在他身边,是想打探情报,用来针对太子。
可是后来发现,贺千笑问他的问题,都是些十分浅薄的家常话,比如他升到这个官阶感觉如何,工作上有没有遇见一些莫名其妙的人。
久而久之,花明城也就放下了戒心。
贺千笑则听着他遇见的那些人,鉴定一下是哪个情节遇见的炮灰,什么时候领盒饭,来以此确定自己的“死期”。
现如今,距离他的“死期”,也不过剩下三个月的时光。
实在是闻者流泪,贺千笑伤心。
与此同时,还有他的府邸已经建造完成,不日便可搬进去住。
在贺千笑为这个做准备时,朝堂上也发生了变动。
他上朝就是在划水,基本上一个早朝过去,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今日,皇上格外的生气,竟然从龙椅上起来,来回走了两步。
早朝上,众臣的眼睛都盯着皇上,哪怕低着头,也得会察言观色,知道皇上干了些什么。
今日的早朝主要有两件事。
一个是春闱,还有一个是闵国这边递过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