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霄远坐在车里,透过明净的车窗玻璃,看着容鹤步履轻快地走出商业楼,没有了在电话里的低落情绪,像一只越过冬季,恢复活力的小鸟。
容鹤站在角落的台阶前四下张望,偶尔瞥一眼手机,很明显是在等来接他的人。
一小时前,陆霄远给付苗打了通电话,告诉付苗不用叫司机去接容鹤。
电话那头的付苗惊讶了好久,她平时都是和陆霄远的经纪人孙睿对接的,这还是第一次和陆霄远单独交流。
私下里的陆霄远和她印象中那个高冷疏离的形象天差地别,不仅学着容鹤的口吻一口一个“苗姐”地称呼她,还提出想找个时间请她吃顿饭,感谢她这么多年对小鹤的照顾,搞得她受宠若惊的同时,脑子里蹦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念头——这两人该不会假戏真做了吧?
陆霄远把车开到距离容鹤三米远的位置,在他面前摁了一下喇叭,成功收获容鹤一枚从惊讶到惊喜的可爱表情。
容鹤没想到来接他的人居然是陆霄远,刚才打那通电话的时候,他还以为陆霄远人在杉市,要到晚上才能回来。
陆霄远问:“今天还算顺利吗?”
容鹤点了点头,半晌后,又面露不解道:“但挺奇怪的。”
陆霄远道:“怎么了?”
容鹤道:“这次试戏空降了一个人,是《昆山雪》同组的演员。”
陆霄远闻言,佯装惊讶,说了句“真巧”。
“是挺巧的。”容鹤整理了一下措辞,继续道,“原本其实已经内定下来是他了,选角导演也给我做思想工作,希望我演男二号,但后来又跟我说这次出了点岔子,要我等第三次试戏的通知。”
车停在红绿灯前,陆霄远漫不经心地问了句:“那个前同事呢?”
容鹤道:“他好像直接退出了。”
见容鹤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陆霄远道:“别想太多,你应该很清楚自己的能力,问心无愧就好。”
说完大手揉了揉容鹤的头发。
容鹤笑着“嗯”了一声,睫毛半垂,脸有点红。
他确实挺想不通的,毕竟马清禹一开始那么势在必得,导演也摆明了让他去演男二号。他都已经做好失去这个角色的准备了,结果却峰回路转。
若说这其中没点不为人知的猫腻,绝对不可能。也不是说非要得知内幕,他只是作为当事人,略微有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但好在陆霄远的一句“问心无愧”,让他彻底放松了下来。
他偶尔会怀疑陆霄远是不是有什么魔法,总能三言两语地打消他的顾虑,让他冗杂的想法变得简单而有效。
这时,容鹤收到了一条消息,是剧方发来的第三次试戏通知。
手机屏幕亮起的那一刻,容鹤唇角的弧度不偏不倚落入了陆霄远的余光中。
他问:“是通知来了吗?什么时候?”
“我看看。”容鹤立刻点开消息,过了许久才含糊地说了句“下周二”。
经过六个月的相处,他和陆霄远逐渐找回了许多当年的默契,又在这个基础上增添了许多不一样的东西。
有时候,他们并不需要过多的对话,就能察觉到对方的情绪,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待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说,也没人会表现出无聊,在彼此的身边就仿佛进入了某种舒适区。即便大多时间他们工作都很忙,难得见上一面,也不会产生太大的隔阂感。
这是一种说不上来的状态,没有过分亲密,那层薄薄的窗户纸也依旧存在着,但似乎真的如陆霄远所说,“过去”真的成为了一个动词,它一点点带走了曾经的负罪感和胆怯,一切都在往最好的方向前进着。
可是……
容鹤看着手机日历,方才的笑容早已褪尽,眉头罕见地紧锁了起来,形状饱满的嘴唇也被指关节抵出了青白色。
下周二,6月13号,是陆霄远的生日。
关于陆霄远生日的具体日期,在当下娱乐圈一直是个谜,因为陆霄远只对外公布了自己的出生年份。
这年头,但凡有点名气的明星,快过生日的时候都会有粉丝铺天盖地地刷生日词条,确保在生日当天将自家偶像一举送上热门话题。
对于给偶像过生日,所有粉丝都乐此不疲,只有陆霄远的粉丝从来没参与过。搞得那些合作方连个在陆霄远生日当天献殷勤、蹭热度的机会都没有。
早些时候,粉丝们还没完全死心,想尝试扒出陆霄远的生日,然而扒着扒着,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事情就变味了。
据来路不明的小道消息说,陆霄远不报具体年龄是因为年龄造假。后来又延伸到他一个在校大学生居然能演张导的电影出道,并质疑他和张导的关系,甚至传闻他是张导的私生子。更离谱的是,还有人摆出一副抽丝剥茧的态度,说他是某个陆姓财团的太子爷……
所有揣测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以陆霄远隐瞒生日为切入点,颠倒是非,牵强附会,极尽可能地抹杀陆霄远本人的能力和天赋,试图将他拉下神坛。
这场鱼龙混杂的粉黑大战持续了很久,容鹤曾经还一度为此消沉过。
那段时间,他整晚睡不着觉,时时刻刻抱着手机刷微博,看着那些充满恶意的言论,比自己被黑还难受。
他是知道真相的人。
陆霄远在18岁生日那天永远失去母亲,又因为他的缘故,连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所以,那不是个值得被庆祝的日子,陆霄远也不可能想过这个生日。
但最终他也只能学着普通粉丝的方式,在社交网络上针对那些谣言做无力地辩驳。
那时,他与陆霄远天各一方,根本不敢想象陆霄远是怎样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