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意味深长地微笑,到底没把自己和家族的约定全盘托出。
展会在国内举办,甚至有机票报销。这一点还不错,要是出场顺序不把她和南征风安排在一起就更好了。她提前得知,马上就开始考虑晚礼服里能不能藏把ak-47,方便她随时掏出来把那一事无成的猥琐男干掉。不过明显这不现实,在她表情阴冷的时候,瞿念刚好看到了她的邀请函。
“哇,这个展览中心是不是开人大会那个?牛啊——”年轻男生拿起来,马上就被她一巴掌打了手。
她眯着眼睛像检查一辆车一样打量他,他一度感觉自己在她眼里是裸着的。南舒雨说:“长得还行,跟我一起去吧。”
“啊?”
南舒雨是这么想的。
这场展览聂经平家肯定有掺合,她都看到他家里人的名单了。cuco家搞文艺,大概率都要用聂家的门路。南征风那种满嘴狗屁的臭傻逼,到时候肯定又要恬不知耻炫耀自己口臭,嘲笑她在基层搬砖,或者拿聂经平的事跟她唧唧歪歪。她倒不如大大方方带个男爱豆去,堂堂正正打他那张猪脸。
“而且你也可以见见世面。”坐上来机场接送的私家车时,南舒雨坦然道。
瞿念说:“哦。”
他最近情绪一直有点怪,南舒雨却对这种事很迟钝。她还在看名单。瞿念在名单上甚至没有姓名,只有“男伴”两个字。今天来了不少明星,足够吸引那些闪光灯不要钱的记者。
她如愿以偿见到了梁小洁。
那条裙子确实有让人眼红的能力,梁小洁戴了假发套,应该是正在留长头发,却又没长到适合接发和造型。瞿念注意到她的目光,忍不住多问一句:“那是你妹妹?”
“嗯?”南舒雨摇头,“是被我偷了人生的人。”
他们俩至少在对场内任何事都漠不关心这点上有共识。瞿念不追星,也不那么恋财,至多进门时被礼宾收到的车钥匙惊到半晌。南舒雨喝香槟,一支接一支。她起身去上洗手间,就在这过程中,一个男人走过来。
瞿念从没见过聂经平。
他不知道如何形容,但他就是认出他来了。即便他只在南舒雨的描述中听说过他。外貌毫无死角,仪态无可挑剔。他说话音调不高,吐字却很清晰,缺乏表情也不会有攻击性。就是这样温文尔雅的一个人,听到“南舒雨不在”的回应,他说了声“谢谢”,然后在写着她名字的席位坐下。瞿念注意到,他的背自始至终挺得笔直,让人想起钟表之类的精密仪器,也像是小学时长辈教训“站有站相”“坐有坐相”的教科书。
他想起南舒雨是怎么形容聂经平的。她说:“‘不解风情’,这么说都便宜他了。你看过《银翼杀手》吗?他就是仿生人啦……虽然他也怪可怜的,但弱点只会变成别人的把柄。我有时候会搞不懂,我到底是想保护他,还是喜欢被无微不至地服务。”
瞿念当时没说,从“仿生人”这个词之后,南舒雨说的就是英语。海归就是麻烦,炫耀啥啊,会说英文了不起吗?他听力不太行,四六级考试只有六十分,所以完全没听懂。但单说这个词,光看聂经平一眼,他就理解了。
南舒雨回来了。
聂经平起身,和她说话。他们交谈得又快又轻。聂经平说:“你跟我来。”
瞿念有点犹豫要不要跟上去,但南舒雨包还在他这,所以只好跟上。三个人左绕右绕,进入了“闲人免入”的区域。聂经平说:“舒雨,我准备了一样东西送给你。”
“是吗?”南舒雨先摆出不稀罕的样子,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回头,洋洋得意,呵斥畏畏缩缩担当跟班的瞿念,“你看看人家!对待我,就是要拿出这种态度来才行啊。”
聂经平按了遥控器,卷闸门向上升起。南舒雨满怀期待,看到一片庭院,以及出现在眼前,新得发亮的一辆电动车。
南舒雨沉默了,僵硬了,她甚至百年难得一见的磕巴了:“这是什么?”
聂经平看起来有点兴奋,冷淡的脸上也闪烁起微妙的雀跃:“我听说你搬了家。我想你一定会有交通方面的困扰——”
“你怎么不送我辆车呢?!”南舒雨堪称暴怒。
“因为你车开得不好,”聂经平一语道破,还详细地进行一番解释,“而且你家附近没有合适的停车场。我可以为你请一位司机,在远一点的地方购置车库,但是你还在大学的时候警告过我,帮你雇佣人就是入侵你的生活。”
南舒雨深吸了一口气。
她是想骂人的。
一名穿着定制西装的男性不苟言笑地骑着粉色电动车转圈,这种荒诞的场景令她不由得凝噎了。展览馆的温室通常不对外开放,但眼下却被用来干这种事。她出离恼火,掉头离去,瞿念焦急跟上。
“你……别生气?”他试探着安抚情绪。
“我不生气,”南舒雨健步如飞,与此同时恶狠狠给出回应,“我早就习惯了。这个脑残,神经病,低等外星人!”
回去后坐下,她抱起手臂,脸上仍然带着那副谁都瞧不起的表情。末了,她突然想起什么,因而转头道:“你知道他成人礼送的我什么吗?”
瞿念等待答案。
“墓地,”南舒雨戴着墨镜,遮挡双眼,徒留嘴角上扬,“他送了我一块墓地。”
当时的她正和另外两位追求者打得火热,她对他们没兴趣,但他们吵着要送礼物给她。南舒雨喜欢被人众星捧月的感觉,也很能理解烽火戏诸侯的快乐。聂经平对此无动于衷,默默陪在她身边,冲扬言要拿下她的橄榄球队成员和大少爷say hi。然后,在她的生日送上大礼。就算是他,自由支配那么多钱也很难。
那是一块价值四百万元的墓地。
到时候我们就葬在那里。他说。
她瞪着他,愤怒而困惑,诧异而惶恐。可她发抖却是因为别的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
她竟然好意思骂别人神经病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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