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慕礼?”
“我在。”
“崔慕礼……”
“我在。”
她一声声地喊,他不厌其烦地应。酷暑炎夏,他们仅着薄衫,浸在冰块漂浮的水中,靠相拥获取零星温暖。
翌日,谢渺头痛欲裂地醒来。昨晚的记忆陆续浮现在脑海,从喝过酒后的不适,前往凉亭休憩的晕眩,再到烟火后宫女的异常……
然后呢,发生了什么事?
她甩了甩头,想要理清杂乱无章的思绪,好半天后,脑中蹦出某些缠绵悱恻的画面。
她,她和崔慕礼?
她跳下床,跑到铜镜前检查脖颈与胸前,好在肌肤光洁如玉,并无欢爱后的可疑痕迹。
很好很好,虚惊一场。
她用袖子抹去额际冷汗,坐到桌旁,咕咚咚地连灌三杯凉茶,仍觉得口干舌燥。
“拂绿!”
拂绿听到响声,惊喜地进门,“夫人,您醒了?”
谢渺以手作扇,往颊边送风,“是,你快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拂绿顺从地站到她跟前。
“昨晚我是怎么回来的?”
拂绿知晓她有酒后失忆的毛病,便道:“昨晚是公子抱您回来的。”
她组织了下措辞,“我有哪里不对劲吗?”
拂绿道:“您昏迷不醒,一直嚷着热,公子便将您,便将您……”
“将我干嘛?”
“将您浸在了冰水中。”
谢渺懵了,这是什么操作?
又听拂绿道:“公子陪您一起泡了半个时辰的冰水,待您褪了热气,又喂您喝下姜汤,在您床边守到了天亮。”
谢渺慢腾腾地揉着太阳穴,“他人呢?”
“公子刚睡下不久,需要奴婢去通传吗?”
“别。”谢渺摇头,“等他再睡会。”
谢渺歇到中午,先去找了谢氏。
同样的问题,谢氏答道:“你昨晚出去散步,慕礼担心你,差人问过后也跟着出去了,后来便带着你提前回了府。”
谢渺又问,千秋宴可有发生什么意外?
谢氏笑道:“千秋节是圣上的生辰,礼部精心准备了半年,自然不会出岔子。”
谢渺点头应是,与她闲聊了会,便返回明岚苑寻崔慕礼。
崔慕礼已起床,穿着件天青色的平纹长袍,坐在书房里头喝中药。见到她进来,他掩唇咳了两声,“阿渺,你来了。”
谢渺单刀直入地问:“昨晚我出了何事?”
崔慕礼观察她的气色,见她精神奕奕,才道:“你中了迷情香。”
谢渺倒吸一口冷气,“我?迷情香?”
崔慕礼面带歉疚,“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想也知道,定是仇敌找不到崔慕礼的弱点,便改从她入手,打算人为替他制造瑕玷。
谢渺陷入窘迫,所以那些画面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她在中了药后,真与崔慕礼……
很快,她便转移了注意力,“他们打算陷害我与何人?你又是怎么识破得计谋?我有没有——”
“你没有。”崔慕礼轻描淡写,“宫女带你去凉亭后,我便尾随外出,及时救下了你。”
谢渺隐隐觉得不对,中间似乎还发生过某些事,但她绞尽脑汁都记不起。
崔慕礼不欲纠结此事,道:“我接你回到崔府,喂你吃了药,又将你泡在冰水中,才彻底去除药性。”
说到这,谢渺便想到拂绿说的话,他没有在她中药时趁人之危,而是悉心照顾一夜。便连脑中那些旖旎的片段里,也都是自己痴缠着他,可他百般推拒。
她低头看着鞋尖,还在踌躇该怎么表达谢意时,他已敛容正色道:“阿渺,你随我来,我有样东西要给你。”
崔慕礼领她来到书柜后的密室,从暗格中取出一枚锦盒。
“打开看看。”他道。
谢渺看了一眼,那是个雕漆绘蛟龙出海图案的红木盒子,瞧着十分眼熟。
她知道里面装得是什么东西,前世崔慕礼也曾将它交给她,但那时她讨厌他,不愿接受他的馈赠。
她明知故问:“这是什么?”
崔慕礼道:“此乃樊乐康出远洋时得到的一件宝贝,名为左轮手枪。”
他打开盒子,取出小巧精致、泛着寒光的手枪,“阿渺可知道火铳?”
谢渺点头,“是jūn_duì 中用的火器。”
“没错。”崔慕礼道:“左轮手枪与火铳类似,都能远程射击,击石成碎。且它比火铳更安全,比弓箭威力更强,操作简单,便于随身携带。”
谢渺道:“听起来非常厉害。”’
他道:“明日我带你去后山,教你如何使用此物。”
“你要将它给我?”
“是。”
谢渺联想到前世,崔相拿出此物,冷冷淡淡地道:夫人乃崔家主母,若无自保能力,必将后患无穷。
她懂他的意思,无非是怕瑞王起兵,局势动荡之时,她会成为他的拖累。当时她用同样冰冷的态度回绝了他,以至于在裘珉反水之时,她无计可施,最终在逃跑时失足跌落悬崖。
而今生……
她问:“为什么不自己留着?”
崔慕礼道:“你比我更重要。”
六个字像六颗石子,扑通通地投入谢渺心湖,激起一阵阵涟漪。
谢渺再次清晰地意识到,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好。”她收下了他的心意,向他保证:“这次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