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畅的反应, 尽如崔慕礼所料。
想也知道,张贤宗“煞费苦心”地养育张明畅,岂能教会他“逆境须同顺境宽, 熟仁坚志这中观”这样的道理?
遇到困境便当缩头乌龟, 才符合张明畅的本性。
崔慕礼没有多余的同情心去可怜张明畅,对方只是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 没了他, 还会有更多、更厉害的棋子出现, 直至崔家倾覆。
唯有扳倒张家, 废掉四皇子李泓业, 才能保住崔家与皇后一派。
崔慕礼问沉杨,“裘珉今在何处?”
沉杨道:“据沉桦消息, 他半月前曾在郴州出没。”
郴州?
崔慕礼道:“裘家灭门后, 他本一直往西境燕都而去, 如今却改了方向, 在东南边的郴州出现。”
沉杨接道:“莫非是他嫌燕都太远, 改去南边了?”
崔慕礼不置可否。
许是裘珉年岁小,心血来潮改了方向, 又许出了什么意外,导致他必须要去趟南边。
凡事皆有可能,唯有找到裘珉,才能解开一切谜团。
他吩咐:“准备准备,三日后,我要出发去趟郴州。”
无独有偶,准备出远门的还有方芝若。
下个月便是耒阳造纸大会, 方芝若特意来向谢渺告别。
她道:“我此趟出门, 约莫要两个月的时间才能回, 你放心,纸坊里我都安排好了,有廖管事看着不会出岔子。”
谢渺与她相识两年,对她办事很放心,“好,行囊都收拾妥当了吗?”
方芝若道:“不瞒你说,我上个月便清点好了行囊,只等着出发呢。”
“你打算怎么去?坐马车还是搭船?”
“先坐马车,再搭商船。”方芝若道:“船从澜江转湘江,大约半个多月便能到耒阳,一路上还能欣赏湘江风景。”
“真好。”谢渺心生艳羡,道:“听说湘江极美。”
方芝若叹息:“是啊,可惜你我身份不同,否则定要邀你同去。”
方芝若是商户女,走南闯北并不稀奇。但普通的闺阁少女除去嫁人外,便极少有机会出远门。更何况谢渺嫁给崔家二公子,是位名副其实的官夫人。
谢渺明白她的意思,她郁闷了会,脑中忽然冒出个想法。
正好她看崔慕礼烦得很,要不然……
“谁说我不能一道去?”
“啊?”
“芝若,我决定了,我与你一道去耒阳!”
方芝若吓得够呛,“你,你怎么能去?”
“为何不能?”
“阿渺,你冷静些,你才刚与崔二公子成婚不久……”
“他是他,我是我。”谢渺道:“我要去哪,跟他有什么关系?”
方芝若见她一脸油盐不进,无奈道:“阿渺,你与他已经是夫妻。”
谢渺便附在她耳旁说了几句话。
方芝若惊讶地道:“当真?”
谢渺点头,“挂名的夫妻而已,等往后他兴趣减退,喜欢上其他女子,我便能够重获自由。”
……方芝若觉得是她想太多了,瞧崔二公子待阿渺的模样,显然比周三公子更为偏执。
所以说阿渺到底是什么运气,遇上的都是死不肯放手的主?
她还想劝,谢渺却不愿听,一锤定音,“就这么说定了,三日后我们一起出发去耒阳。”
待崔慕礼下衙,谢渺破天荒的没有早睡,而是留灯坐在桌旁,满脸严肃地等着他。
崔慕礼一见这架势,便知她有话要说,想了想,猜她恐怕是为了夫妻分房之事。
她已忍了许久,终于到下最后通牒的时候。
“阿渺,我有话要与你说。”崔慕礼欲先下手为强,借去郴州出公差为由,暂时躲过分房的话题。
谢渺却道:“正好,我也有话要说。”
崔慕礼道:“我先说。”
谢渺也道:“我先说。”
崔慕礼道:“我的事情很重要。”
谢渺便道:“我的事情更重要。”
两人对峙半晌,终是崔慕礼先妥协,“那便请夫人先说。”
谢渺道:“下个月是耒阳造纸大会,我打算跟芝若一起去耒阳。”
崔慕礼一怔,她要去哪里?
谢渺误以为他在不满,道:“崔慕礼,我没有征求你的意见,而是通知你,我,要,去,耒,阳。”
“是隶属湖广衡阳郡的那个耒阳县?”
“对。”她目光坚定,不容置喙,“三日后我便出发。”
崔慕礼坐到她对面,伸手摁着眉间,似乎无比苦恼。
“竟是如此啊。”
谢渺道:“母亲那边无需你操心,我会和她说清。”
“阿渺,你真决定好了?没有半点更改的可能?”
她斩钉截铁地道:“是。”
崔慕礼便道:“那正好,届时我们结伴出发,路上还能有个照应。”
“……”
“哦。”他道:“正巧我要去郴州查案,亦是三日后出发。”
“……”
“郴州与衡阳离得不远。”
“……”
“我方才要和你说的正是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