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两日,连崔夕宁都忍不住跑来海花苑,主动打听孟远棠之事。
“阿渺,你跟我说老实话,你与那孟姓表哥关系如何?”
谢渺道:“我曾经在孟府寄住三年,受他诸多照拂。”
意思就是,她与那表哥感情甚笃?
崔夕宁唉声叹气,“那我二哥呢?他以往对你也有照拂,你怎待他不假辞色?”
谢渺便瞟她一眼。
好吧。
崔夕宁心虚地捋着发丝,好声好气地道:“二哥从前是不知好歹,但他现下幡然醒悟,对你那样用心,你为何不试着给他个机会?”
谢渺道:“没兴趣。”
崔夕宁故意道:“行,你没兴趣,多的是人有兴趣,那苏盼雁见缝插针的往明岚苑跑,想来再过一段时间,就要登堂入室了。”
谢渺鼓起手掌,“待崔表哥与苏小姐定下好事,我定会封上大红包,祝他二人百年好合。”
“……”崔夕宁见她情深意切,不似作伪,倒也歇了多事的心。
唉,感情一事,还是要两厢情愿的好。
崔夕宁讪讪离开,不多时,一抹颀然身影行至海花苑门口。
崔慕礼逛着逛着便到了此处。
府里的桂菊都开了,香气无形簇拥着他,牵引着他走到这里。
他望着海花苑的大门,眼中一时茫然,一时又挣扎。
沉杨站在一旁,见他沉吟不语,怕他久站引伤,便怂恿:“公子,都到门口了,您就进去见见表小姐吧。”
闻言,崔慕礼反而收回思绪,转身道:“回明岚苑。”
“……”沉杨偷偷打了下自己的嘴,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主仆二人往回走,快到明岚苑时,傍水假山后传来极轻微的说话声。若换做旁人定听不清,但崔慕礼与沉杨均武艺高强,听力敏锐非常。
先是乔木说道:“姐姐,这是我今早特意买来的糕点,你赶紧尝尝。”
再是谢渺的丫鬟揽霞道:“我不要。”
乔木道:“你平日最爱吃这个,干嘛不要?”
揽霞道:“拂绿要知道我还收你的糕点,肯定会剥下我的皮。”
“买都买了,你要是不吃,便都浪费了。”乔木道:“就最后一回,下回再也不买了。”
揽霞迟疑了下,欢喜又勉为其难地道:“好吧,那我只吃两……三……四块。”
过了会,乔木问:“揽霞姐姐,你能与我说说这位孟家表少爷吗,他人怎么样?”
揽霞口齿不清地道:“表少爷是个好人哇,虽然身无功名,但脑子活络,很小便帮着舅老爷一起管理生意,平江当地都称他是小活算盘呢。”
乔木道:“原来表小姐的舅家是商户。”
揽霞道:“商户怎么了?舅老爷家从前有十几家粮米铺,两百亩田地,是平江当地有名的富商,吃穿用度虽不如崔府,但也是处处讲究。”
“那是,那是。”乔木赔笑道:“不过你说从前,意思是?”
揽霞忿忿道:“还不是因为大旱,舅老爷家的生意出了问题,导致他们——”
说到关键处,她猛地噤声,恹恹道:“不吃了,没胃口。”
乔木笑道:“别啊,再吃点,尝尝这个,新出的富贵糕,味道清甜可口。”
山后又响起揽霞嚼东西的声音。
乔木继续打探:“你说舅老爷家生意出了问题,然后呢?”
揽霞含糊其辞地道:“没然后了,就一落千丈了呗。”
“唉,那真是太可惜了,好歹是表小姐的亲戚。”乔木绞尽脑汁地想,猛一拍手,道:“揽霞姐姐,你说,要是公子去帮舅老爷家东山再起,表小姐会不会感激公子?”
话音刚落,揽霞便生气地道:“得了吧你,还报恩?让二公子报仇还差不多!”
乔木忙问:“这话是何意?难道他们欺负表小姐了?”
揽霞闭紧嘴巴,一声不吭。
乔木想了想,道:“若表小姐真受了委屈,姐姐不想替她找回公道吗?”
过了片刻,揽霞犹犹豫豫地问:“那二公子能否瞒着夫人,偷偷替小姐出气?”
乔木满口答应,“当然。”
揽霞挣扎几许,忆起往日小姐受过的苦,咬了咬牙,缓缓道来,“当初舅老爷家做生意亏了本,便想法子从小姐手里抠嫁妆,小姐给了就换三天笑脸,不给就冷嘲热讽,冬日不给烧炉子,没有热水洗漱,连吃食都是剩饭残羹。他们待小姐不好,但小姐怕二夫人自责,便一直瞒着,不许我们说。”
“什么?”乔木惊讶不已,“他们竟然这么对表小姐?那孟家表少爷呢?”
“那时候孟府里,唯有表少爷对小姐一如既往,偷偷给她送热饭热菜,生日时送了小姐一只兔子,还处处在舅老爷面前帮她说话。”揽霞照着自己的理解如实道:“表少爷是个好人。”
所以,表小姐跟这位孟少爷当真感情深厚。
乔木叹息,“没想到竟是如此。”
暗处,崔慕礼脸色苍白,身形轻晃。
原来拂绿说得不假,谢氏嫁往京城后,谢渺寄住在孟府,受了舅舅舅母许多刁难。然而她却忘了说,在小谢渺孤立无援时,有个亲生表哥在她身边嘘寒问暖,体贴照应。
真是好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