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喻乃文是如何解决钱的问题的, 自从喻唯熳那通电话打过去,财务部那边再也没有打来电话说喻乃文想从公司里拿钱,真还挺有自知之明, 想拿喻家的钱去哄出轨对象那个闲人,用喻乃文自己原话说,还是省省力气吧。
一大把年纪了, 还不老实, 他难道还想再搞出一个弟弟妹妹, 再让他们遭遇一遍喻唯熳自己从小到大的生活吗。
况且这事赵姝平早就知道, 他要是再不老实,赵姝平没了钱,怎么也得保住名节,到时候还不一定怎么整他。
喻唯熳倒不担心这两个人闹起来, 只担心要是闹起来, 喻振廷的身子骨撑不住, 只因这个原因, 她觉得有必要跟喻乃文好好谈谈,对话框里的字打了又删, 删了又打, 总觉得还不如当面去说合适, 舒服,喻唯熳索性全删掉, 准备下班亲自过去一趟。
实习生的稿子改起来不算麻烦, 喻唯熳为了赶紧审完锁了手机,争取正点下班去公司找一趟喻乃文, 六点钟办公室有零零散散的人外采回来,她也刚好处理完所有稿子交给实习生的组长, 喻乃文七点钟下班,没多少时间能让她耽误,而她也不想因为这件事再回深城湾一趟。
喻唯熳都已经搭着电梯下楼了,身后有实习生远远喊她,快跑朝她走过来:“唯熳姐,这个你忘拿了,浩然哥让我给你拿下来。”
“好,谢谢了。”喻唯熳一边走一边往包里装这面锦旗,由于是单手,不太方便,走到保安室门口时,这锦旗没装进去,反倒掉在了地上。
保安大叔给她捡起来,一看上面的字,展开瞧了瞧,笑道:“喻记者,不错啊,今天我还见这几个受害者拿着锦旗来呢。这下挺好,以后你在电视台可就出了名儿了。”
“哪里的话,”喻唯熳谦虚道:“都是凑巧让我碰见了。”
保安大叔仔细叠好锦旗,替喻唯熳放到她的包里,“那你还别说,你这凑巧可是真巧,能让那么大一个盗窃碰瓷团伙被端了,多少人排队等着感谢你呢!”
恰巧有其他记者来找保安调监控,说停在电视台旁边的车找不到了,监控还挺难查,保安大叔没再跟她说话,打开电脑调监控。
喻唯熳在手机上叫了辆车,等车间隙看到保安大叔查监控,监控倒放,保安大叔不小心点错时间,监控画面出现某天晚上的画面,她不经意看了眼,发现这监控放的日期,正好是以前她晚上加班,自己回家的那天。
那会儿许贺沉在外地出差,每晚她都会与许贺沉通电话,喻唯熳忽地想起来,那晚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来着。
她上前阻止保安大叔换视频:“您先等等,就一会儿。”
没过几秒,屏幕上出现她的身影,喻唯熳没看自己,一心一意看着花坛旁边坐在上面的女人,画面里她往前走了没多远,花坛上的女人也跟着起身。
喻唯熳看到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了上来,走路不太顺畅。
再仔细看,左脚使不上力。
记忆片段重合,是那日深城塔下的女人,更是那日停车场里醉醺醺下车的人。
喻唯熳浑身僵在原地,也顾不上道谢,一句话没说,转头就跑到街边拦了辆车直奔喻乃文办公室,跑出门时甚至都因为着急差点绊了一下,膝盖磕到门槛上。
但她好像不疼不痒,仿佛没撞上一样。
……
也就是喻唯熳刚上车,吴静姝从电视台对面的商店里走出来,看到刚才发生在保安室的一切,她站在马路边目送着喻唯熳离开,走到保安室敲开门:“您好,请问刚刚走的是喻唯熳喻记者吗?”
保安大叔看她:“是啊,就是喻记者。”
吴静姝眼神突地一变,晦暗几分,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啊,是她啊,那您可以帮我把她名字写一下吗?我也是案子的受害者,想给她送面锦旗。”
保安大叔一听乐了,刚还说在电视台里火了,这明明都火到电视台外面去了,他扯下一张纸写上“喻唯熳”三个大字,笑眯眯递给吴静姝:“是这么写的。”
吴静姝接过纸,看了一眼,手上却瞬间收力,写有“喻唯熳”三个大字的纸就这么被她捏在手里变了形,保安还想跟她说两句话,吴静姝却仿若没有听到,面无表情转身,一步一顿地走了。
电视台四周绿化做的好,再加上又在中心城区,城建部门不定时会在每天下午给绿化植物洒水,洒水车慢悠悠行驶在路边,工人拿着喷水枪一点一点往花坛里洒水,也不知道是控制室里的水给的太足,还是仪器失灵,一道水柱直直朝吴静姝喷过来。
城建工人大喊:“快躲开啊!”
吴静姝头也不转,好像没听到他的呼喊,捏着纸无神走在大街上,任由水柱把身上淋了个透也不在意。
之前不是没有了解过这个喻唯熳,也跟过她一次,但了解只存在于知道她是端了林茂那伙子人的导火索,她让林茂去撞得她,林茂也是因为她才进去的,但吴静姝在今天之前不知道的是,她喻唯熳,竟然就是喻乃文和赵姝平的女儿。
喻乃文拿不出钱,是因为现在的喻氏早就不是他的了,而是他这个女儿的,是他与赵姝平的女儿的。
喻家的钱是她女儿的,那就是赵姝平的,所以吴静姝认为,要不到钱,归根结底,都是因为赵姝平。二十几年前赵姝平自己要来折磨她还不够,现在又让她女儿来折磨。
明明当时她没有想要害赵姝平的孩子,是赵姝平先拿着刀过来的,是她自己先摔的,而且人摔倒了还没忘记去拽吴静姝的小腿锤她的肚子。
说到底,她当时不足月就生孩子,都是赵姝平的责任,到医院救谁不救谁,完全是喻乃文的主意,她从来都不知道喻乃文的选择,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吴静姝猛地将手中半湿的纸团成一个球,安静面容转换得极快,好似发了疯,压制着喉咙上涌来的满腔怒意,就这么在街边瞪着眼珠又将手中的纸球一点一点撕烂。
她赵姝平的孩子活了下来,能活下来,那凭什么不让她的孩子活下来!她的孩子又有什么错!
都是喻乃文的骨肉,为什么不能对她的孩子好一点,为什么要把刚出生的孩子扔掉!
吴静姝感觉呼吸不畅,视线里出现水意变得模糊,她蹲到地上,沾了水的左脚剧痛袭来,却也抵挡不住心里一齐翻涌的密密麻麻的刺痛感与酸涩感。
自从被喻乃文逼走,她过的是什么生活,为了钱,像乞丐一样被人辱骂,踢断腿,到处躲债,颠沛流离,他们却那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