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拽着往前走了三四步,喻唯熳回过神,猛地松开抓着绳子的手,站在原地。
喻唯熳手心儿被绳子勒的有一点痛意,假如没那根绳子,就算牵手了。
她将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压下去,怔愣几秒,细微怒意回归,皱眉道:“要去你自己去。”
许贺沉掂着礼物,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闻言又回身面对她说:“你还想回门口去接客人?”
喻唯熳看他。
她确实不愿意再回去了。
但她也没想到他居然看出来了。
四目相对,许贺沉似是要看穿她:“或者,你还想再接着回去演戏?”
许贺沉双眸沉静着注视她,以一种极为平淡的口吻,说出令喻唯熳心尖颤了几分的话。
与其去恶心自己,倒不如离开。
几秒钟的沉默,喻唯熳败阵,妥协。
屋内暖气给的足,温度高,她觉得脸颊燥热,呼了口气垂眸去接许贺沉手里的寿礼。
但许贺沉手劲儿仍然不松。
喻唯熳抬眼瞪他,妥协本就是她做足了心理准备才决定的,尤其是在许贺沉面前,这份妥协轻易不可见,可他又来这一出,算什么意思?
许贺沉盯着她微怒瞪圆了的杏眼,视线挪到她微微泛红的脸上,看到从前那股子叛逆劲儿,笑了。
他松手,不再同她闹:“拿就拿好,站稳,别再往我这儿摔了。”
喻唯熳:“……?”
谁还能比他不要脸。
谁还能比他会倒打一耙?
两人一前一后走至客厅,喻振廷双手握着拐杖,正坐在客厅主座上,还有不少人坐他周围与他说着话。
看见许贺沉和喻唯熳一前一后走过来,众人识趣,都是人精,没再继续逗留,转头交代了两句,放下寿礼,三三两两与许贺沉打了招呼,反倒忽略了她身后不远的喻唯熳,有几个人眼中还有着刻意的无视。
喻唯熳本来不在乎这些虚伪的客套,快要走近许贺沉,本想着绕过去,许贺沉却突然伸手拦了她一下,手抬起来,虚虚拢在她腰后,温声说:“一块儿去。”
众人愣了愣,许贺沉眼中的看重很明显。
这会儿他们再想收回那份无视,也来不及了,许贺沉也不再同他们客气,抬脚就超喻振廷走过去。
喻唯熳坐在喻振廷旁边,将手里寿礼放到他面前,不情不愿道:“他给您的。”
“谁给我的?”喻振廷拐杖往地上敲了下,冷哼,“现在都不跟我好好说话了?”
“……”喻唯熳有点儿无奈,她只能柔着声说:“贺沉哥给您的。”
声音细小到不仔细听就听不到,但总归是变了。
许贺沉眉目舒展,这叫一物降一物。
能有降得住她的,就好办。
喻振廷没再理她,摆手示意许贺沉坐下,说道:“你爷爷最近身体怎么样?”
“他身子骨硬朗,前两天还跟我提起您,说有空一定来找您下棋。”许贺沉说着,往老爷子侧面一坐。
不偏不倚,与喻唯熳恰好在同一个方向。
人刚往这儿一坐,她神色跳了跳,想站起来换到喻振廷另一边。
一方面,许贺沉坐这儿,她觉得不自在。
再一方面,倘若喻乃文看见,原本搁下的那个如意算盘,他必定重新捡起来,重新拼凑完整。
就算是丢了合适的零件,找个不合适的也要强加上去。
不过刚起了一半,原本注意力还在许贺沉身上的喻振廷发话:“你往哪儿走?哪儿都不许去,给我坐好。”
家里老人发话,她不能不听,于是又坐回去,忽略许贺沉那双快要伸到她这里来的腿。
茶几和沙发之间明明距离不小,竟然还搁不下他一条腿。
他故意的。
喻唯熳笔直盯着许贺沉,此时也顾不上什么喜不喜愿不愿,只是单纯觉得他可恶至极。
偏偏许贺沉完全没理她,神色端正,挑不出半分玩闹,指着那寿礼对老爷子说:“我爷爷亲自挑的,说您一定会喜欢。”
“呦,”喻振廷笑道:“还是老许了解我。”
喻家与许家交情不浅,两家爷爷年轻的时候是过命的交情,自打喻唯熳有记忆,她生命中一半是喻家,一半是许家。
两家住对门,从前许爷爷住对门的时候,经常搬着把椅子坐在院子里,看见她就老是开她的玩笑,喻唯熳也借着许家爷爷的名头,正大光明地进出许家,后来许爷爷被许贺沉小姑姑接走,喻唯熳就再没见过他。
要说许家爷爷,当初可是第一个看出她喜欢许贺沉的人。
她兀自走神,赵姝平喻乃文送完宾客,也坐到沙发上,喊吴姨送来茶水,喻乃文往许贺沉的方向推了推:“贺沉,喝点儿水。”
青花瓷茶盏里是上好的龙井茶叶,茶香四溢,满屋都是名贵香气。
在商场摸爬滚打那么多年,许贺沉看得懂喻乃文眼里的精打细算,再看喻唯熳刚才的态度,这里面肯定有他不知道的事。
喻乃文什么心思。抓住许家等于坐稳了在深城的地位,至少让他后半辈子不用发愁公司生计,利益牵涉之下,什么都是次要的。
许贺沉不需与他虚与委蛇,自然也没接那茶,不过他自小的家教如此,出门在外,该有的礼数要尽到,还是礼貌说了句:“谢谢喻叔。”
一句“喻叔”听得喻乃文心花怒放,老一辈开始的交情,还是有用的。
恰巧吴姨过来,对喻振廷说:“老爷子,咱们准备吃午饭?”
“吃饭吧,”喻振廷拄拐起身,“贺沉今天就别走了,陪爷爷喝两盅。”
喻唯熳扶他起来,眼神却是望着许贺沉,心道你要点脸:“爷爷,人家大忙人,一堆事儿等着处理,您别耽误人家。”
喻振廷问:“贺沉忙不忙?”
许贺沉不自觉弯唇,一切敌对势力自然被他自动免疫。
两家关系本就不差,现在亲,将来会更亲,他才不会推脱,就不要脸到底了:“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