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可看着沉睡的雨泽兽,她竟是鬼使神差地向前走了两步。
雨泽兽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存在,它倏忽睁开蛇瞳,那犹如蛇皮般花哨的瞳孔,在满是粘液的眼眶中转了转。
宋鼎鼎被吓了一跳,却并未往后退缩,她的视线和雨泽兽对上,一人一兽,遥遥相望。
雨泽兽只看了她一眼,便开始摇动起了巨大的尾巴,它摆动的幅度极大,扬起了一地的浮尘,打的啪啪作响。
那尘土飞扬在空中,犹如一层薄薄的云烟,呛得宋鼎鼎直咳嗽。
许是察觉到她的不适,雨泽兽停住了摇动尾巴的动作,它俯下身子,将脑袋轻轻向前移动,似乎是想让宋鼎鼎摸一摸它。
即便它趴在地上,那庞然巨物一般的脑袋,也足有两三米高。
宋鼎鼎看着它眼巴巴的表情,好像是等待着主人抚摸的大狗,她迟疑着,向它伸出了手。
可他的手还没碰到雨泽兽的脑袋,身后便传来一声呵斥。
“哪儿来的黄毛丫头,竟敢靠近雨泽兽,莫非不想要命了吗?”
他的声音低沉,惊得雨泽兽突然坐起身来,喉间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危险,像是在警戒着什么。
宋鼎鼎没被雨泽兽吓到,却是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收回悬在半空的手臂,转过身,循着那声源看去。
面前的男人大概有七尺高,长发一丝不苟的绾进金冠中,穿一身玄色道袍,瘦瘦巴巴,神态却极好,不显一丝病色。
眼前这男人,正是神仙府的前任府主,白绮的父亲白洲。
宋鼎鼎不久前刚刚见过他,这么多年过去他也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换上了道袍,眉眼间多了两分沧桑。
听闻,白洲在卸任神仙府府主一职后,便去开了一个道观,平日极少回神仙府走动。
想必这次回来,也是因裴名换心之事。
许是因为宋鼎鼎用金手指微调了五官,宋鼎鼎认出了他,但他却没有认出她来。
只是觉得看着她面生,不应该出现在神仙府,由此判断出,她便是裴名服下情蛊后,所执着于的那个女子。
“若是想要寻死,也不要拖累了雨泽兽。”白洲听说了她跳火山的事,此刻见她靠近雨泽兽,便以为她要继续寻死。
他没好气道:“你若想死的干干净净,便趁着裴名现在换血的功夫,一头撞死在墙上。不过你想好了,这次可没人拦你。”
宋鼎鼎知道白洲是怕她死在雨泽兽嘴下,届时裴名会因为她死了,而降罪于雨泽兽。
所以虽然白洲说话难听,她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倒是雨泽兽听见白洲讥诮的语气,不禁露出两面獠牙,鼻孔呼出粗气,喉间不时发出呜呜的嘶吼声。
白洲以为雨泽兽的变化,是因为宋鼎鼎,看着她的眼神越发不善:“若是不想寻死,便赶紧回去,省得裴名醒来后找不到你,便在神仙府里发疯。”
这一次话音未落,雨泽兽便仰天长啸,硕大的爪子倏忽拍在地上,震得泥土满天飞。
白洲被它吓了一跳,却不知它为何突然发疯,倒是宋鼎鼎感受到了它内心的躁动,用眸光默默地安慰着雨泽兽。
她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只是一个眼神便让雨泽兽瞬间安静了下来。
它重新趴回了地面上,白洲看着它奇怪的表现,心中疑惑不止。
这雨泽兽在神仙府,已经待了不知多少年,神仙府内的人,个个都是隐世高手,可即便是高手,他们看到雨泽兽也要绕着走。
若是雨泽兽心情不好,发起火来,更是无人敢靠近它。
可刚刚雨泽兽的表现明明是在动怒,却又在转身之间,突然安静下来,这是前所未有过的事情。
白洲思来想去,最终将目光对上了站在不远处的宋鼎鼎身上。
他打量着宋鼎鼎,见她容貌姿色虽然皆为中上,却与普通人并无两样,瞧着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只是她的气场,总是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宋鼎鼎用系统给的技能微调过容貌,再加上白洲与她已是许多年未见过,记不起她来也是正常的。
宋鼎鼎本来没有心思与他多说,可想起白洲是白绮的父亲,所有蛊虫也都是由他炼制。
特别是那情蛊,更是他亲手所创。
她沉思片刻,看向白洲:“几年前,我们在神仙府见过面。”
即便她并没有多说,可是寥寥数语,已经让白洲想起了她的身份。
从神仙府创立以来,便无人敢擅闯此处,能单枪匹马闯进神仙府,见到府主的人,更是只有那个女孩儿。
想起此事,白洲缓和的脸色突然垮了下来,当时那女孩答应了他,在他救下裴名后,便将他夫人的下落告知于他。
结果他救活了裴名,那个女孩却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了。
虽然只见过一面,他记不清楚她的容颜,但他将她执着的模样,深深印在了脑海中。
他翻遍了三陆九洲,也没找到与她气场相近的女子。
却是没想到,时隔数年,他们会以这种方式,在神仙府内再次相逢。
“原来是你,我说裴名怎会如此痴迷。”白洲冷着脸,死死盯着她:“我当初对你履行了诺言,你却失信于我。既然你还记得我,那你可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
宋鼎鼎点头:“记得。”
“但在我告诉你答案之前,我还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她似乎不太放心,忍不住将白琦的话重复一遍,向白洲确认道:“破解情蛊,是不是只有这一个方法。”
白洲有些不耐烦,当年他便被宋鼎鼎骗过一次,如今她的话,他是一个字也不再相信。
可不相信也没有办法,他实在找不到他夫人的下落。
他就算不相信宋鼎鼎,也只能从她这里得到线索。?
白洲脸上的肌肉抽搐再抽搐,咬牙切齿道:“对,如果你想破解情蛊,便只有这一个方法。”
宋鼎鼎得到答案后,堵在心口的那一口郁气似乎恍然消散。
既然只有这一个方法,她再纠结也没有用,还不如坦然面对。
“你的夫人还活着,她就在天族。”宋鼎鼎并没有隐瞒,她省略了中途的过程,只轻描淡写道:“便是天君夫人身边的丫鬟,如今化名叫翠竹。”
翠竹这人,可怜也可恨。
倘若她没有那般折磨裴名,也没有伤害黎枝,宋鼎鼎定是会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隐瞒,至死都不会将翠竹的真实身份说出去。
可翠竹早已经变得扭曲,如今的她,在本质上和当年用情蛊拴住她的白洲也没有什么区别──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若是白洲能找到翠竹,将这个祸害带走,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宋鼎鼎说罢,也不等白洲再多问什么,转过身,朝着府中的方向走去。
她离开时正是深夜,可如今回去的时候,天边已经微微泛起了曦光。
她还记得白绮说过的话,为了不让裴名怀疑什么,她得赶在裴名之前回到院子里。
宋鼎鼎加快脚步,匆忙推开门,回到了她暂住的寝殿内。
她还没刚进屋子,院子外便传来了忽近忽远,隐隐约约的脚步声。
她连忙退下绣花鞋,急匆匆爬上了床榻,钻进了被窝里。
那带着疲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下意识攥紧了被褥,浅粉色的指尖因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
随着吱呀一声,房门被缓缓打开,他似乎刻意放缓了脚步,可即便如此,在寂静的房间内,那声响也显得极为突兀。
他一步步靠近她,脚步像是踩在了她的心脏上,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在她耳边被无限放大,显得极为清晰。
终于,在他停住脚步,坐在她榻边时,她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裴名抬手轻轻落在她的鬓发间,将她额间的碎发,一点点拢在耳后。
她的发梢上沾染着浮尘,带着丝丝凉意,令他抚摸的动作,倏忽停住。
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垂下的睫毛轻颤了两下,薄唇轻抿着,似乎想要说什么,迟疑片刻,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