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提及痛处的白绮,表情忽变,她眼眶微微湿润:“我就是他的礼物。”
原本一句暧昧至极的话,听到宋鼎鼎耳朵里,却成了闺蜜情深,她点头道:“这也是个不错的礼物。”
白绮瞳孔微缩,泪眼蒙蒙:“你真是这样想的吗?”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简直太大了,方才黎画听说她要把自己送出去,还面带讥诮的问她,是不是在浴场里把脑子洗进水了。
“嗯,裴小姐一定喜欢。”宋鼎鼎拿着绢帕给她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声音温和道:“过会记得煎药服用,这两日可以适当喝些温水,不要抓挠过敏的地方,不要吃辛辣刺激性的食物。”
这完全是出于医学生下意识的提醒,但白绮看着清隽温柔的宋鼎鼎,心跳却是倏忽漏了一拍。
她所见过的男人,大多是自以为是、唯我独尊的死直男,也偶尔会有迎合她心思的男人,但他们看着她的眼神都带着极强的目的性。
他们对她好,要么贪慕她的美貌,要么是为了满足奇怪的征服欲,而宋鼎鼎看着她的眼神中不掺杂任何目的和利用,只是在单纯的关心她。
“人都走远了,把你哈喇子擦擦。”黎画往她脑袋上拍了一下。
白绮像是突然被拍醒了似的,从袖中掏出一沓子小本本,拿着炭笔在本本上勾写着:阿鼎能喝完三十杯烈酒,阿鼎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阿鼎略懂医术。
黎画想探头看一眼,炭笔却突然顿住,紧接着便扫来一道寒冷凌厉的目光。
“再看,我挖了你的眼!”
黎画见她不哭了,从储物戒里掏出两瓶珍珠霜:“明日阿鼎还要跟陆轻尘比剑,我先去找她。”
说罢,他将珍珠霜递到她手里,便追了上去。
宋鼎鼎并没有回房间,她觉得谨慎起见,应该多向别人讨讨经验。
毕竟女人心海底针,多问几个人总是保险些的。
一上三楼,她正好在楼梯间撞上了宋芝芝。
见宋芝芝手里拿着麻袋,她不禁疑惑道:“你干什么去?”
“我从动物王国搬来了不少葡萄酒,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拿出去卖给清平山庄的人。”
说着,宋芝芝解开麻袋,向宋鼎鼎展示了她近几日颇丰的收获。
宋鼎鼎看着麻袋里琳琅满目的红酒瓶子,不由抽了抽嘴角,看来她从威尔顿公爵的酒窖里离开的时候,顺带搬空了人家酒架子上的红酒。
宋芝芝可真是神了,别人来天门秘境是为了寻找吞龙珠,她却像是个莫得感情的敛财机,到处搜寻一切可以挣钱的机会。
她扛起麻袋:“你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
宋鼎鼎想起正事,问道:“你过生辰时,收到过最让你记忆深刻的礼物是什么?”
宋芝芝几乎没有思考:“我刚去世没多久的爹,他曾经送过我一个聚海盆,上次给你了。”
她喜欢吃海鲜,大长老为了讨好她娘,费尽心思搞来了一个可以无限掏出海鲜的聚海盆。
之前在女尊国两人打赌变金子,她输了赌约,便将聚海盆送给了宋鼎鼎。
闻言,宋鼎鼎不禁有些感动。
她还以为宋芝芝会说金银财宝之类的东西,没想到对于宋芝芝来说,最看重的还是送礼物之人的心意。
宋鼎鼎似乎明白了送礼物的真正意义,她将聚海盆从储物戒中掏出来:“聚海盆还给你,也好留着当个念想。”
宋芝芝皱起眉头:“你还我这个作甚?要不是你打赌要走这东西,我迟早也要扔了它。”
宋鼎鼎一愣:“可是,你不是说这聚海盆是你收到过记忆最深刻的礼物?”
她点头:“是啊!这东西没用,又占地方,是我收到过最不满意的生辰礼物。我都暗示过他很多遍了,直接送我一座矿山就好,可他非要整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宋鼎鼎:“……”
直到宋芝芝走远了,她还捧着聚海盆僵直在原地。
黎画从楼梯间上来,见她杵在拐角一动不动,疑惑道:“阿鼎,你被人点穴了吗?”
宋鼎鼎回过神来,对着黎画摇摇头,快步朝着三楼走廊追了上去:“马澐,你收到过记忆最深刻的生辰礼物是什么?”
马澐拄着拐杖,顿住脚步:“生辰礼物?”
他沉思片刻:“我父王去年送了我一把避寒剑,我母妃送了一双亲手缝制的衣袍,裴姐姐送了一只白玉杯……”
马澐如数家珍般,一样样道出来,甚至连龙宫虾兵蟹将送给他的珊瑚簪子都说了出来。
宋鼎鼎听得脑袋都大了,他怎么对这么多生辰礼物记忆深刻,难道说每个人送的礼物对他来说都有价值吗?
她转头看向马澐身边的吕察:“那你呢?你收到过什么记忆深刻的生辰礼?”
吕察长而微卷的睫毛轻颤,白皙的脸颊上透出一抹浅红:“邻家阿姐送给我的一本书。”
她微微颔首:“我明白了,你喜欢邻家阿姐?”
“不,不是。”他连忙摇头,澄清道:“阿姐早已嫁人,只是那本书让我懂得人生的意义。”
宋鼎鼎又迷茫了。
当她以为送礼物的心意最重要时,宋芝芝却把大长老费尽心思寻来的聚海盆当做没用的东西。
当她以为送礼物的价值最重要时,马澐一口气说出了十几件普通到极致的小礼物。
而现在,吕察又说最重要是礼物的意义,而不是送礼物的人。
站在一旁的黎画,算是看明白了宋鼎鼎在干什么。他带着神色怔愣的她,回了房间:“他们说的都对,但也不完全对。”
“你要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如果他想吃苹果,你却给了他桃子,这何尝不是一种强加与人的心意?”
“送礼物的心意和价值是对等的,当你付出了足够的时间精力和心血,礼物也自然有了价值,就像马澐收到的礼物。”
“至于吕察,他收到那本书最大的意义,本身就来自于送礼物的人。也就是说,是他阿姐教会了他人生价值,而不是那本书。”
黎画总结道:“裴名和他们不一样,只要送礼物的人是你,送什么他都欢喜。”
宋鼎鼎犹如醍醐灌顶,总算明白人家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含义。
她将黎画推出了屋子:“多谢师父提点,我要通宵做些东西,明日我们再见。”
黎画忍不住提醒道:“你明天还要比剑……”
宋鼎鼎打断道:“我知道,劳烦师父转达其他人,管家告诫我们夜里不能随意走动,特别是不可以去夫人住的那片竹林。”
说罢,便听见‘哐当’一声,黎画看着紧闭的房门,脸色有些一言难尽。
难道给裴名准备生辰礼物,比明日的生死决战还要重要?
她昨日让陆轻尘丢尽颜面,陆轻尘定是不会轻易放过她,明日输了比剑是轻,黎画只怕他会对宋鼎鼎下死手。
他想了想,朝着裴名的房间走去。
裴名早一刻比宋鼎鼎先回来,黎画推门进去的时候,他刚刚沐浴完。
浸湿的银发散在身后,凝出的露水顺着发梢向下流淌,他坐在黑檀桌前,手中持着茶夹,翻烤炉子上的茶饼。
“无臧道君这般悠然自得,却是害得我差点被白绮大卸八块。”黎画忍不住愤慨道。
裴名神情散漫,像是没有察觉到他的愠怒,懒声道:“那真可惜。”
黎画愣住:“可惜,可惜什么?”
裴名漫不经心道:“本想促成一双好姻缘。”
黎画:“……”
“我和白绮?好姻缘?别说笑了,只有傻子才会在同一个坑里摔两次。”
黎画长长吐出一口气,坐在裴名对面:“都这种时候了,你倒是能坐得住。明日晌午阿鼎与陆轻尘比剑,他定会要她性命,你管不管?”
裴名用茶夹将炙烤好的茶饼夹出,放置在一旁冷却,语气淡淡道:“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黎画憋了一口气,在齿间细细咀嚼着这四个字。
阿鼎为了他的生辰,到处询问旁人收到过记忆最深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