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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1 / 2)

在看到是条狗之后,殷长夏紧张的情绪得到了短暂的缓和。


只是惊悚感一时半会儿还无法消除,在狭长的楼道中蔓延,裹着潮湿的霉菌气味,每次深呼吸都在争先恐后的涌入四肢百骸。


殷长夏:“抱歉……是我太多疑了。”


郑玄海低沉的说:“很正常,游戏里危险遇得太多,就会出现类似这种反应,所以很多玩家才会在一个游戏之后,休息好久才敢再次踏入游戏。”


神经紧绷到极限之后,有人克制自我,有人彻底放纵。


家园的规则太过弱肉强食了。


没有一个人能得到喘息。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会选择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将压力转嫁他人。


——掌控者铁则。


郑玄海默默朝着殷长夏望去,眼神晦暗难明。


他和大部分人不一样。


尤其是陆子珩。


明明这两人是兄弟,所作所为却不太一样。


焦兴凯死的时候,是想告诉他这个吧?


郑玄海微垂着眼眸,下意识的深吸一口烟,两指之间才发觉空荡荡的,他已经将烟盒都扔了啊。


殷长夏:“对了,之前借了你十几年的阳寿,如果家园允许,我会尽量还你一部分。”


郑玄海猛然抬眼,心头的情绪翻涌了起来。


还一部分?


殷长夏的每一个字眼都重重砸在郑玄海的心上,令那股酸胀的情绪在缓缓发酵,并以极快的速度开始增殖繁衍。


郑玄海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犹如洪钟那般。


这何止是不太一样!


天壤之别!


这下子家园还有哪一个掌控者比得过殷长夏?


郑玄海沧桑的眉眼里染上了笑意:“走吧,别耽搁了!”


殷长夏点了点头:“绕过这只狗吧,毕竟是栋老楼,有住户养小动物也不奇怪。”


疑神疑鬼可不行,会降低判断力。


唐启泽和郑玄海点了点头。


他们今夜的目标可是秦叔!


三人正准备绕过那只狗,没想到它反倒跟在殷长夏的身后,不叫也不离开。


殷长夏:“……”


真的有点奇怪!


殷长夏再度回过头,认真观察着那只狗,却发现那狗走得十分缓慢,连眼瞳都是灰色的,犹如蒙了一层雾。


等到那只狗终于走到了殷长夏脚边,便耸动着鼻尖,仔细分辨着气味。


这种嗅的姿态,总让殷长夏觉得眼熟。


天空阴云密布,互相重叠,压得天空没有半点的光线。


楼道里更暗了,像是身处于混沌漆黑的墨汁。


这些黑暗,将原本可爱的东西,也给扭曲得阴森可怖。


那种诡异感油然而生,令殷长夏呼吸微微紊乱,大脑一时半会儿竟分辨不出,这只狗到底是不是威胁?


殷长夏:“别跟着我们。”


狗:“……”


两人大眼瞪小眼,殷长夏总觉得这只狗的眼睛看不清。


它不吵不闹,耳朵里满是鲜血,还有一角像是被人用刀子给划开。


唐启泽默默道了句:“游戏里的人也忒变态了吧,竟然对一只三个月大的狗下手,还剪坏了它的耳朵。”


殷长夏微怔。


难怪连别人的警告都感知不到,像是沉溺在自己的世界当中似的。


唐启泽蹲下身,想要摸一摸这只狗。


哪知道狗一脸的冷漠,原本狂摆的尾巴,瞬间僵直了。


唐启泽:“!!!”


没有裤子,连狗都不理他了吗?


内心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殷长夏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出了声:“你都说了这只狗耳朵坏了,反应当然不比其他狗了,你也别受伤了,它对别人也没反应啊。”


殷长夏笑着,也蹲了下来。


狗立刻朝殷长夏的方向袭去,趁机趴在了他的双腿上,和他大眼瞪小眼。


不热情、也不冷漠。


只是刚刚僵直的尾巴,又重新狂摆了起来。


频率快得惊人。


唐启泽一脸受伤,锤着自己的小胸口:“你看这就是差别!不是我没爱心,而是它不稀罕我。”


殷长夏沉默了,哪知道自己这么受小动物宠爱?


这不应当啊?


动物都是最能感知到福祸的,他从小就厄运缠身,狗看见他就朝他吠,猫看见他就束起身体,如临大敌。


殷长夏还没能享受过这类待遇。


他瞬间站起了身,感觉到这狗不简单:“别碰那狗,一定是游戏在阴我们!”


狗:“……”


缠?


缠不上。


唐启泽摸了摸后脑勺:“我怎么觉得它一脸计划失败的无助样子?”


殷长夏警铃大作,小虎牙紧咬:“绝对是狗日的游戏使诈!”


正常剧本一定是残疾狗遇上善良的少年少女,把它捡回去,然后治愈它。


可惜啊……


这里是逃生游戏。


谁嫌命长?大可以试试。


唐启泽摇了摇头,觉得这只狗有点可怜。


偏偏遇上殷长夏。


唐启泽就很气,有时候觉得机灵的殷长夏也贼可爱了。


狗:“……”


但可怜是可怜,绕着走还是得绕着走。


三人很快便离开了楼道,连忙将注意力重新放到了游戏上。


这几天的死人,让楼内烧纸的人也多了起来。


空气里回荡着那种烧焦的气味,还有些未烧完的灰烬,散在空中,飘到了皮肤上,留下一团漆黑。


殷长夏觉得皮肤有些痒,拇指一擦,便是一道燃灰后的灰印。


他的肤色本就像是雪养出来似的,病态苍白,这样一擦,好像为他整个人染上了一丝人间的香火气。


三人快要抵达了秦叔的房门外,殷长夏稳住自己的声音:“等会儿要试秦叔的话,报李睿民的名字!”


唐启泽:“那个眼睁睁看着杨爱被玷污的自卑男?”


“嗯!秦叔之前说,三十年前的事,他也在查。”


殷长夏悄声说,“我们得到的信息当中,很有可能有一部分他没能拿到手。”


的确是个好主意!


唐启泽眼睛微亮,便点了下头。


咚咚咚——


门很快就被敲开了。


屋子里传来某个声音:“谁啊?”


殷长夏:“秦叔,我们是想来中止租房合同的,这楼里死了太多人,瘆得慌……”


房子里一如既往的缓慢,隔了足足四五分钟,才听到他穿好了衣服,缓步打开了房门。


里面很暗,暗得还不如走廊。


打开门的那一瞬间,扑面而来的寒气翻涌。


殷长夏总觉得隐隐有些古怪:“秦叔,你怎么不开灯呀……”


秦叔把手背在了身后,像是藏着什么东西似的:“人老了,就睡得早,睡着了开什么灯?”


他眼底浮现几道精光,很快又恢复正常:“进来吧。”


三人没想到这样顺利,之前分明这个小老头死活不愿意同他们接触的。


想起小老头上次还警告他们,如今事情这么顺利,也为他们节省了不少时间。


唐启泽乐呵呵的说:“秦叔,这么晚了还打扰你,真是谢了。”


殷长夏却没有动。


秦叔的嘴巴一张一合:“不是想进来吗……”


唐启泽:“没、没,我进啊!”


话音刚落,殷长夏便将唐启泽猛然朝后拉了一下。


刀子的暗光出现在三人面前,小老头竟然死命朝前一划!


殷长夏:“是鬼上身!”


唐启泽一脸的惊悚,如果殷长夏慢上一步,他的脑袋就要没了!


小老头嘎嘎的笑了起来,眼瞳开始发暗,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神色,皱巴巴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爬满了尸斑。


小老头的行动变得异常迅猛,拿起刀死命的朝前一砍。


不知道是什么刀,竟然犹如切豆腐一样,轻易就把墙壁都削开了,连刀片也嵌了进去。


殷长夏惊悚的看着这一幕,又立即反应了过来,他们不能跑,得去里面查到最后一个线索!


小老头的刀好像卡在了墙壁里,双手朝外拽着,都没能把刀给拽出来。


他似乎有些发怒,拧着头望向了他们,嘴里吐出难闻的腐臭气息。


就像是一个死人!


“快进去!”


随着殷长夏一声大喊,三人赶忙进入到房间里,猛地将大门死死关闭。


唐启泽吓得半死,还没能理解现状:“秦、秦叔他……”


郑玄海手指微僵:“鬼上身,而且……像是今晚没出现的杀人狂。”


唐启泽:“窝草!”


杀人狂怎么会选秦叔?


殷长夏早有猜测,并没有唐启泽这么震惊。


但有一个困惑点。


殷长夏:“那把刀……?”


郑玄海:“初步看是诅咒之物,切东西才会犹如切一块豆腐那样。”


诅咒之物!?


殷长夏身体微颤,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诅咒之物的时候——便是纸人肚子里爬出的那些蜈蚣!


不能触碰。


脑内想起警铃,全身心都叫嚣着危险。


殷长夏嘴唇泛白:“快找!”


这可真是必须应该抓紧一分一秒啊,不管是外面的危险,还是四小时的时间,都耽搁不起!


三人没了仔细搜查的心情,只得粗暴的将屋子翻箱倒柜。


屋子里哐当直响。


所有东西都被翻了出来。


那把刀已经被小老头给拔出来了,重新拿到了手里,一把砍在了门上,直接刺穿了大门。


殷长夏一边紧盯着这一幕,一边疯狂寻找线索。


太吓人了,切不锈钢的大门也跟切豆腐一样吗?


他立即就联想到了自己,倘若被那把刀刺中,身体的硬度还不如那扇防盗门呢!


单薄的身体就跟个西瓜似的……


恐怕没两刀就会切成几瓣。


殷长夏浑身抖了两下,原本就没停下来的手变得更快。


单身二十二年,手速就是很逆天。


柜子已经完全被拉开了,根本找不到任何线索。


唐启泽都快被吓哭了,久蹲在地上,腿也开始有些麻了:“呜……”


刚呜了一声,结果唐启泽就听到殷长夏比他哭得还大声:“呜呜呜呜呜!”


唐启泽:“……”


我不害怕了,真的。


负责搜查里屋的郑玄海,突然大喊了一句:“你们快进来!”


有发现了?


呈报凶手需要证据,如果能找到,他们就立马离开这个鬼地方!


殷长夏和唐启泽连忙奔向了卧室里,还未来得及高兴,却被眼前这一幕给震惊到了。


郑玄海沉重的说:“之前杀人狂的尸体不见了,我们不是推测被人给鞭尸了吗?”


殷长夏:“……嗯,应该是很爱杨爱母女的人,才会在三十年后追凶报仇。”


郑玄海手都在发颤,拽住了床单的一角,然后猛然间拉开。


——是电锯。


带走杀人狂尸体的人,果然是秦叔!


殷长夏大气也不敢喘,只觉得从床上传来的阴寒,快要把他整个人淹没。


他像是溺水在一万米的深海。


那张床就像是它的培养皿那样,电锯上的舌头更多了,跟雨后森林里冒出来的蘑菇似的,还在不断向四周延伸。


唐启泽快看吐了:“这什么克系怪物啊!”


殷长夏:“……”


就是很克苏鲁。


三人不敢再看,不约而同的瞥开了眼。


此刻大门已经被诅咒之刀劈开了,小老头动作灵敏的朝着卧室袭来。


小老头阴沉着脸,整个人都被臭气所笼罩:“又是你们,总是阻挠我!”


郑玄海脸色发青,踢了脚卧室的木门,便将整个房间锁死。


他又推来了床头柜,将那扇门堵住。


堵得了一时,堵不了一世。


连防盗门都撑不了几分钟,这木门又能撑得了多久!?


杀人狂到第六夜都这样凶狠,更别提即将来临的第七夜了!


殷长夏尽量稳定着自己的情绪:“确定凶手需要呈上证据,别急,还、还有点时间,赶紧找找!”


唐启泽和郑玄海欲哭无泪,都这种时候了还得找线索呢。


唐启泽:“不能拿电锯吗?这都是铁证了!”


殷长夏:“你敢拿?”


唐启泽:“……”


他又把目光望了过去,觉得电锯几乎已经不能称之为电锯了,像是蘑菇下面腐朽的木桩,只是为了给那些舌头提供养料。


谁要是敢拿,谁就是傻逼!


他们不敢有半点耽搁,继续在卧室里,翻箱倒柜的找了半天。


床铺的正下方,是一个火盆,像是刚刚把什么东西给烧掉了。


殷长夏有些奇怪,准备伸出手去……


唐启泽立马拉住了他:“哎,你皮儿嫩,很容易烫伤的。”


关爱弟弟从小事做起!


唐启泽也顾不上烫了,猫着手把里面微微露出一角的东西掏了出来。


那是被无数灰烬掩盖的一张老照片,烧没了大半,却还是能看清上面的图像。


一个婴儿的照片。


还有一大堆的信。


殷长夏紧张的注视着这张照片,缓缓吐出一大口浊气。


线与线、点与点,完全连接起来了。


“杨爱生母,也就是杨真,是因为师生恋才退学的。”


“那件事情闹大之后,杨真的母亲讹诈了秦叔家,让秦叔正在医院治病的母亲选择放弃治疗,拿钱来赔给了杨真家里,想要堵住他们的嘴。”


“可那家人越来越贪心,到最后秦叔卖了家里的房。可拿了钱过后杨真家里人的嘴脸却变了,以此为要挟想要更多的钱。”


“秦叔的母亲病逝,父亲也因为受不了儿子被辞退和妻子死亡的双重打击,他不想遭受白眼,便跳河自杀了。”


“秦叔被迫离开老家,杨真在此刻终于摆脱家人束缚,却发现自己把他害得这么惨。”


“杨真便逃了,而后生下了杨爱。”


殷长夏眼神微闪,悲剧的发生真是一环扣一环。


这个故事令人感到沉重,他加快了语速,道出了自己猜测的所有。


“从秦叔的视角里看,他的确爱着杨真,却过不去心里那个坎儿,也不知道杨真没打掉孩子。”


“他一辈子没有结婚,爱与恨同时撕扯着他的心。”


“可直到后来,他才发现这个牵扯了他一辈子的女人,早已经死了,所有恨意在那一刻泯灭。”


“爱与不克制,催生了这个悲剧。”


故事的拼图终于齐全了。


三人窥探到了全貌。


殷长夏终于弄懂了当初困惑在心底的问题——


杨爱的母亲,为什么要把孩子送给陈家抚养?


大约是杨爱生母那边的家人,在轻而易举的得到了赔偿款之后,便想再次拿孩子要挟。


所以杨爱的母亲才逃掉了。


她又觉得自己是拖累,再加上害得秦叔家破人亡,不仅工作没了,名声没了,家也没了,便不敢和秦叔见面。


秦叔孤身一人几十年,又偶然间买下了老楼,才发现了事实的真相。


“所以,秦叔才说,他也在查。”


“是杀人狂自己露了马脚!他按捺不住想杀人的快感,就抓了颜艾和尹安两个女孩下手!”


“这就是事件重演的原因。”


他们久久未能平静,像是见证了一场大戏的谢幕。


那种沉闷的余韵,像是一滴墨,在心头缓缓泅开。


殷长夏还记得,唐启泽之前说鬼都是真实的?


那这些游戏世界,是以那些鬼魂的记忆,虚拟组装出来的?


一想到这种故事是真实存在,殷长夏便止不住恶寒。


其中最让人感到不适的,就是那个犹如下水沟的老鼠似的,窥探着杨爱被人玷污的李睿民。


日记本上写过——


[她被玷污了,我就能配得上她了。]


是个父亲看到这句话都要脑溢血!


屋内十分安静,窗外轰隆一声,雷光再次闪烁了起来。


这种快要撕裂空间的巨响,其中还伴随着杀人狂不断用刀子划开大门的声音。


殷长夏不再耽搁,收起了那张作为证据的照片:“杀死素描画上五个男人的凶手已经清楚了,你们记好——”


唐启泽和郑玄海轻轻点头。


“第一个男人和第三个男人,死于杨爱生母之手。”


“第二个无头的男人,死于偷龙转凤的李睿民之手。”


“第四个男人是杀人狂,死于电锯之下。”


“第五个男人是小卖部店主……死于秦叔之手。”


秦叔之手四个大字,令一股阴森诡秘之感,瞬间从脚底直冲脑门。


他们惊得肌肉紧绷,不自觉的蜷缩脚趾,汗毛四立。


唐启泽突然发问:“那唯一活下来的李睿民呢?”


殷长夏:“应该还藏在老楼里,却一直没有露脸,想必秦叔也不清楚李睿民这一环,以为已经报了仇,才会选择把照片烧掉。”


想到这里,殷长夏像是抓住了关键,朝门外大喊。


“秦叔,你真的忍心仇人占据你的身体?就是你身体里的那只鬼魂,玷污了你女儿!”


扎进门里的那把刀,突然没再继续了。


殷长夏听到门外一阵刀片咣当掉在地上的声音,随之而来便是痛苦的挣扎声音。


门被打开了,一堆杂物堵在门口处,是刚才郑玄海干的。


小老头捂着自己的头,眼神赤红的喊:“快走!”


殷长夏脚步沉重,从卧室里的杂物堆爬了出来,立即将秦叔手上的利器一脚踹走。


然而刚接触到刀子,殷长夏的那只鞋就被染上了一层不祥的黑色。


是诅咒!


殷长夏果断脱下了鞋,扔到了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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