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新婚快乐,听着颇像是新‘丧’快乐。
反正已经够苦逼了,殷长夏不介意自己更苦逼一点。
来啊,互相伤害啊!
此时众人已将屋内巡查完毕,急忙回到了殷长夏这边。瞧他气若游丝,整个人都陷在墨绿色的沙发里。
他的肤色本就病白,如今被深色的沙发一衬,就显得更加羸弱了。
身上的民国长衫,并无其他点缀,只是袖口与盘扣附近有祥云纹路。墨色发丝凌乱,额头淡淡薄汗,连嘴唇也不见半点血色,显得有些颓靡。
……别提,安静时还挺好看的。
就是这一身的泥水,头发和脸上都沾染了许多,让这种美有了些瑕疵。
洗干净就好了。
殷长夏丝毫未注意到众人可惜的眼神,咳嗽了两声:“发现什么没有?”
他一咳嗽,周迎便觉得十分紧张。
自从知道殷长夏得了癌症的事,周迎的内心就极度压抑,庆幸着殷长夏还活着的同时,又心疼他受了这种折磨。
周迎的心仿佛被极细的针戳出了许多小洞,随着时间的过去,疼痛感也在逐渐加剧。
周迎在心里问自己,倘若是他得了癌症,也会这样坚强吗?
不、绝不会的。
面对别人的冷嘲热讽,他心里产生的怨怼只会比殷长夏多得多。
殷长夏这样冷淡的对他,也是他活该!
周迎以前从不觉得殷长夏是需要照顾的,毕竟八年来都是殷长夏去保护他和纪今棠的。
然而直到他生了病,这样羸弱的模样,周迎才恍惚间生出了‘保护欲’。
周迎着急的问:“身体怎么样!有哪里疼吗?”
他眼里的关心并不作假,只是凑得太近,殷长夏的右手就锤了过去。
殷长夏:“……”
周迎:“……”
他捂着自己发疼的脸颊,眼眶微红的说道:“你打吧,只要打一拳你能消气,我怎么样都可以。”
殷长夏心虚极了,是真的在锤!他看得一清二楚!
宗昙是真看不惯靠近他的人。
[脏。]
殷长夏:“……”他猜得果然没错!
纵然不是自己动的手,但周迎被打了,还可怜巴巴捂着脸的样子……
好惨。
但有点爽。
殷长夏咳嗽两声,清了清喉咙:“周迎,你以后没事别凑那么近,我不习惯。”
周迎捏白了手:“……嗯。”
看来要修复关系,不是一两天的事。
周迎不断在内心告诫自己——不能急于一时。
他当初伤害殷长夏时说的那些话,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抹过去的。
殷长夏再次将目光放到了冉雪身上:“你着急过来,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冉雪表情为难,有些难以启齿。
唐启泽叹了声:“还是我来说吧。”
殷长夏不由面露疑惑。
到底是发现了什么,能让强势的冉雪都觉得不好开口了?
唐启泽:“你还记得刚才密室外那一堵墙吗?”
殷长夏:“当然。”
他对那面墙印象极深,毕竟墙里面就是密室。
唐启泽:“这里也有一面墙壁,上面挂着同样的相框。细节处……分毫不差。”
三番四次说着相框的事,但每次话都只到一半。
这不禁令殷长夏产生了好奇,继续追问道:“相框有什么问题吗?”
唐启泽表情变得难看:“那些照片和我们在外面看到的不一样。外面那间房的照片是一个女孩,在各种地方拍的照,无一例外全都在笑。而里面房间的照片,全是偷拍她裸露的样子。”
偷拍、裸露?
这在一个杀人狂的家里,的确令人毛骨悚然,难怪冉雪觉得难以启齿了。
众人神色如同这晦暗的夜色,恐慌在内心蔓延,仿佛永远等不到天亮的时候。
他们果然撞入了杀人现场。
在这些扑朔迷离的线索当中,唯有这点是十分明确的。
“啊啊啊!”一个尖叫声打破了寂静的空间,阻止众人再继续联想下去。
几人对视一眼,发现队伍里的向思思根本没有过来!
她方才引得杀人狂折返回来,害他们遇到危险。向思思便不敢在人群里说话,尽量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没想到少了个人他们都不知道!
殷长夏:“快找!”
他们连忙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跑了过去。
苍蝇到处乱飞,发出嗡嗡声。屋内光线昏晦,却连一个灯泡也没有。
厕所的门不知被谁锁上,完全打不开!
里面传出向思思的呜咽声:“呜呜呜,我好怕……”
冉雪:“思思,你快开门!”
向思思的哭声消停了一会儿,鼻音浓浓的问:“冉姐?真的是你吗?”
冉雪:“是我。”
向思思这才恢复些理智:“我、我刚才来搜查厕所,想看看有没有线索,但回过头的时候,厕所的门就直接被关死了,我根本打不开。冉姐,你说这个房间是不是有……”
鬼?
众人的脸色一度变得惨白,连呼吸也变得紊乱了起来。
这里可不是什么报名场,而是正式场游戏!
正式场的鬼怪也和报名场的不同,根本无法用肉眼识别。
未知的东西,往往是最恐惧的。
看不见,才让人害怕。
游戏还不再压制它们的实力,让它们可以肆意妄为,便让众人的处境更加雪上加霜。
邱平突然蹲了下来,崩溃的抱头:“外面有杀人狂,这里面有鬼,我们是不是要完了……”
周迎:“别胡说!”
原本向思思的哭声就已经足够令人恐慌,邱平还不断说着风凉话,让队伍里的气氛变得更差。
周迎都恨不得让这两人闭嘴,一唱一和简直要把人逼到绝境。
明明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得理智!
殷长夏稳了稳心神,苍白的脸色才有所好转:“向思思,你别趴在门口,离远一点,我们把厕所的门直接撞开。”
向思思连忙起身:“好。”
殷长夏和唐启泽对视一眼,唐启泽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死命的朝着厕所的门撞了过去,几次撞击之下,厕所的门竟然异常坚固,完全没被撞开。
真是邪门!
众人觉得更加不妙,周迎大步走到厕所门口:“底下有百叶窗,蹲下去看看里面什么情况。”
殷长夏立即反应了过来,厕所为了排气,门并不是封死的,底下用木条相连,有几条极细的缝隙,能看到里面的情形。
两人蹲下身来,缓缓朝着厕所望去——
突然!
一个猩红的眼睛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一张鬼脸骤然被放大,脸色也是肿胀而青紫,上面长满了尸斑。
“啊——!”
殷长夏吓了一大跳,身体随即后仰,直接跌坐在地上。
周迎也吓出了一身冷汗,面皮崩得紧紧的:“妈的!”
两人都是这样的反应,众人自然也联想到发生了什么。
他们背后发凉,感觉寒意瞬间就窜了起来,直冲脑门,如今完全视厕所为洪水猛兽了。
邱平吞咽了下口水:“里面肯定有脏东西,我、我不进去!”
殷长夏重新调整好了情绪,手抖得跟八十岁老人一样,还是被周迎扶起来的。
他是最害怕鬼的,腿软、哆嗦!
周迎叹了一句,他还是和当年一样,便轻声安慰道:“不怕不怕。”
这哄小孩儿似的语气,令唐启泽频频侧目。
大佬怕鬼?
嗤,装的啊!
这么强的人,装出一两个小瑕疵,是为了让大家感到安心!
唐启泽不由微微暗爽,殷长夏的苦心,看来只有他一个人能领悟!
邱平看着他们,阴阳怪气的说:“我都说不要进去了吧,还不听……”
殷长夏原本就极差的心情,被邱平这么一说,就更加烦躁了。
饶是殷长夏这样的性格,也冷了脸:“你不进去就不进去,向思思还被锁在里面,总不可能不管?”
邱平被怼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紫,又不敢反驳。
现在队伍里谁不是向着他的啊?
唯二大腿——唐启泽和纪今棠,这两个都赶着保护殷长夏呢!
殷长夏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将右手放在了厕所的门把手上,准备再做最后一次尝试。
他正要撞开厕所的木门,结果只听咔嚓一声,门就自动开了。
殷长夏:“……”
众人:“……”
气氛又诡异又尴尬,众人的眼睛瞪得极大,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还被鬼堵着的厕所门,此刻竟然莫名其妙的开启了。
还挺轻松!
戴嘉笑哈哈的开玩笑:“不会是因为大佬把右手放上去,里面的鬼才不敢堵着门了吧?”
众人:“……”
戴嘉沉默了:“……我、我开玩笑的。”
结果他们全当真了!
殷长夏神色微变,可不觉得那只鬼是怕他。
分明是‘右手’放上去,那只鬼才不敢再堵着门了。
殷长夏:[老婆威武。]
宗昙:[……]
以为他想帮?
右手的使用权,可不完全在他身上!
厕所的门已经被打开了,里面的情形映入众人视线。
瓷砖上满是水垢,脏兮兮的洗发水瓶,凌乱的摆放着。
还有些长长的头发丝,快要将唯一的地漏给堵死。
乍一看去,那些头发丝,就好像是有生命力,从地漏里长出来的那样。
冉雪:“思思,怎么了?你怎么还不出来!”
厕所里苍蝇飞舞,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向思思跌坐在地上,手指发颤的指着那边,用尽全身力气说道:“马、马桶盖。”
马桶盖?
殷长夏走到那边,将马桶盖迅速掀开。
里面的东西,让在场众人全都僵硬了。
——内脏,还有被砍碎的肉块。
杀人狂是要借着马桶,把碎掉的尸体冲下去吗!
一股阴寒之气涌入四肢百骸,冻得殷长夏骨头都在发疼。
他不敢再看,连忙瞥开了眼:“先出去再说。”
众人心情更加沉重,抵达了厕所外面的客厅。
“这操蛋的游戏!”
刚才丢出的花瓶,莫非是这只鬼在作祟?
厕所里的一切还历历在目,殷长夏头部晕眩,喘息了许久才平和了下来。
他迅速整理着思绪,在一片凝重的气氛下缓缓开口:“我想了一下,那边的房间看着很正常,根本不像是一个杀人狂的房间,对吧?”
众人点了点头。
这一点谁都看得出来。
“而真正的杀人狂的家,应该是在这边。”
殷长夏扫视众人,“一模一样的房间布置,这里却完全不一样。”
所有物品都能够对应起来,包括水杯的位置,厨房买的番茄,地上掉落的人体毛发。
真相与虚假。
殷长夏不由的想到了这两个词。
就好比阳屋照片墙上挂着的全是女孩灿烂的笑容,而阴屋这边,就好像洗去了那虚假的表皮,照片也为之一变,全都成了偷拍。
他们当中记忆力最好的柯羽安,突然慢吞吞的开了口:“大佬,你说得很对。杀人狂进来的时候,我就躲在那边屋子的厕所里,根本没有看到马桶盖里有东西。”
那这么说,外面的一切虚假,都能在这个屋子找到真实?
“搜!”殷长夏深吸一口气,“刚才游戏说,考核官给我们下达了四十分钟走出大门的任务,我看并不这么简单。”
众人不由面露疑惑。
周迎接上了殷长夏的话:“我猜……是给我们的搜查时间,只有这四十分钟对吧?”
殷长夏:“……嗯。”
众人哀呼一声,恨不得每一秒钟都过得慢些、更慢一些,好让他们有足够多的时间搜查密室‘阴屋’。
若是没找到关键线索,就再也没机会进入这里了。
正式游戏场,势必会受到影响!
所有人重新忙碌了起来,每一个房间都挤了人。
他们不敢再有所耽搁,哪怕多找到一点点线索,都有可能成为最后通关的关键点!
柯羽安凭借着超强的记忆力,站在书房的桌前,疑惑的观察了起来。
殷长夏和柯羽安是一组的,便站到了他的身边:“怎么了?”
柯羽安指著书桌:“大佬,你看看这张素描画!”
殷长夏注意到了书桌上的相框,素描画里总共五个人,有老有少,年轻的不过十五岁,年老的看着约莫三十岁,但无一例外都是男性。
这幅素描画里有什么玄机吗?
柯羽安哭丧着脸:“刚才待在那边屋子的时间太短,我不太确定那边的素描画是什么样子,如果可以将两边的画对应来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