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沈雪柠厨艺不错, 先前总给顾清翊煲汤炒菜练出来的,她和青玉一起做了十七八道菜,色泽鲜明的凉拌三丝、玉米莲藕乌鸡汤、红烧鲤鱼、 狮子头浇玉米…
她盛菜的盘子虽然简朴便宜, 却别具一格很讲究,装鱼的用鱼形盘,汤碗像花瓣弧形那般细致,摆了满满当当一桌。
今日大年三十, 沈雪柠开了一坛桃花酿,酒香宜人悠远, 往那儿一放,不少街头邻居便探头探脑,拎着水果鸡蛋等来以物换酒或买酒,青玉卖了好几坛,数好铜板放进沈雪柠钱袋里。
江嵘将沈雪柠的板凳搬到他旁边, 摆碗时故意把一些沈雪柠爱吃的菜往她那边挪。
她胃不好, 吃饭得先喝口热汤, 沈雪柠爱吃炸的酥肉, 但吃了对她胃不好,江嵘站起身把炸酥肉放远了些, 故意让她不好夹到。
待沈雪柠卸下围裙,洗净了手, 坐在江嵘旁边时, 便看到满眼殷切的江嵘递过来碗清香四溢的乌鸡汤,眉眼氤氲在热气腾腾的烟中。
青玉笑嘿嘿地埋着脑袋吃饭。
沈之默也低头笑着。
沈雪柠茫然了下, 迟疑后接过鸡汤, 喝了几口后胃里热乎乎的, 再去夹菜。
江嵘夹了一筷子红烧鲫鱼肉, 放入嘴中时,滋味蔓延快来,眼睛便亮了,默然点点头,看着对面风卷残云般下筷迅速的何韫,猛然想起这货的饭量,于是江嵘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两双筷子在菜肴上较量。
何韫作为清贫的教书先生,一人独处惯了,没吃过这么丰富的佳肴,对沈雪柠可谓是感激不尽,频频竖起大拇指,腮帮子鼓的圆圆的,含糊不清道:“沈姑娘厨艺未免太好了吧,能吃上简直是是我的福气…”
也不知道,这样的福气,以后会落在谁家?何韫心中感慨。
江嵘、沈雪柠、青玉、沈之默、福安、何韫,六人团坐,这是沈雪柠四年来过得最开心的一个年。
沈雪柠玉指执筷,动作优雅安静,不言不语,看着饭桌上笑说话的青玉福安、江嵘何韫沈之默,温婉开心的笑着,吃的热汤,饭菜入胃,整个人也热了几分,雪白的两颊上升起荷粉色,樱唇弯弯,笑声如三月春风徐徐,眉眼灵动,含着细碎的阳光…
她桀然一笑,笑的灿烂。
青玉与沈之默皆是愣住,看着状态逐渐变好的沈雪柠,脑子里都闪过一个念头:小姐/姐姐活过来了。
沈雪柠站起身去夹炸肉,在夹到第五次第七块炸肉时,感觉胃有点点不适,微微蹙了下眉。
炸酥肉是以红薯粉裹上二刀肉,炸到坚硬酥脆时起锅,故而有胃病的人不宜多食,可沈雪柠耐不住,总想再吃一口,哪想她再去夹肉时,江嵘一挑眉,在桌子底下伸腿,将桌子悄悄蹬远几分,随后立刻站起来,筷子飞快地瓜分整盆酥肉:
“来,之默多吃点炸酥肉,说不定还能长高。”“表舅啊你看你瘦的,不多吃点肉怎么能行?”“青玉,福安,你俩多吃点酥肉多长点力气才能更好地经营酒铺。”
“……”
沈雪柠筷子还悬在空中,眉头蹙的更深了,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咽了口口水,幽幽地瞥了眼江嵘,江嵘浑身一僵,讪笑两声,手抖了下为她舀了碗热鸡汤。
“阿柠,你都吃了八块酥肉了,搞不好待会儿胃就得难受了。”
“对。”
青玉大着胆子,噘着嘴,小心翼翼劝道,“小姐以前每回遇到酥肉就这么贪吃,每回都得吃的胃疼了才停……”
沈之默笑嘿嘿两声,朝江嵘竖大拇指:“做得好!”
沈雪柠唉了声,喝了口热汤,看着沈之默筷子上夹着的酥肉,狠心移开了眼。
……
门外。
看着里头其乐融融的一屋子人,顾清翊侧身靠着墙,悄无声息地注视着这一切,心里酸胀,胸腔处像是梗着无数的郁气,压的他难受,心堵着疼,宛如细细的针扎着。
他想念沈雪柠的年夜饭了,所以他来了,来了又怎么样呢?
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罢了,他得走了,沈雪柠的年夜饭不是给他做的,沈雪柠的笑嗔喜怒都不是对着他的,他还站在这里有什么意思?
顾清翊捏紧拳头,手掌扣住墙棱角,任凭指腹磨出血,目光锁在沈雪柠身上。
沈雪柠不会武功毫无内力,察觉不到顾清翊,只有江嵘在听到三声布谷鸟叫后,方才察觉到顾清翊的存在。
江嵘夹菜放入碗中,埋头时,无声冷笑,将板凳朝外挪了几分,挡住门外人的视线,吃菜时手没拿稳,筷子掉在地上,恰好掉在沈雪柠脚边。
沈雪柠与江嵘同时弯腰去捡,二人衣摆随风相交,埋头时墨发与青丝缠着,沈雪柠一抬头,吃痛啊地一声,头皮扯着疼,她的青丝与江嵘的墨发,同时缠在了江嵘衣领的扣子上,扯都扯不动,头皮只能靠在江嵘胸前。
他立刻手忙脚乱地替沈雪柠解头发丝儿,他的手是拿刀枪剑戟、暗器一类的,又不是穿绣花针的,手不巧,越解头发缠的越乱越紧。
沈雪柠极力半撑着身子离他远些,脸被迫贴在他胸膛上去,听到江嵘强而有力的心跳,越跳越快,心跳如鼓,砰砰砰地就快要跳出胸腔般,江嵘肉眼可见的紧张着,上半身微微发抖,头发越缠越紧,沈雪柠长时间斜着身子,体力不济,整个人朝他倒去…
江嵘急急抱住她。
微风徐徐,吹动蓝花楹树叶,红梅簌簌飘落,天地万物仿佛静的落针可闻,四墙上的红剪纸沙沙响…
沈雪柠在江嵘怀中,红了脸。
她立刻推开江嵘,却因为头发缠着的原因,一推头皮就疼,只好停住。
青玉福安、沈之默朝江嵘投去一个你绝对是故意的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