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号凌晨,桃沢香和五条悟并肩走到了住所楼下,雪一直在下,不算太大,却也不停,到的时候她身上已几乎堆满雪花,五条悟没有开无下限,便和她一样被雪覆盖满头满肩膀。
他好像并不觉得雪湿漉漉冷冰冰难受,倒还很享受,心情很好地笑桃沢香现在也有点像他,睫毛头发都是白的,可惜雪没有再大一点,没有把原本的颜色盖住。
桃沢香不知道怎么回应,只是看着他的笑容也跟着笑,走进单元门的时候突然有想说的,想问个究竟,想请求他至少能准时,能快点回复她的短信,怎么憋都憋不住,回头看,话到嘴边,在那里却已经看不见男友的身影。
她愣了一下,想这大概是天意,便没再挣扎,转身上了楼。
十二月八号下午,桃沢香下决心再给五条悟最后一次机会,在挣扎中发出一条短信,问男友是否想和她去横滨新开一周的一家甜品店探店。
好友们一向说她是个心软但固执,固执到几乎听不见任何人说话的人,桃沢香不觉得她们有说错,都到这种地步了,她还冥顽不灵,偏要再试无意义的一次,得到这段恋情应有的结局。
不可否认,她心中还有希冀,但随着时间推移,对话列表一直停在她最后发出的那句话不动时,她的期待便像风中的烛火,逐渐微弱以至熄灭了。
十二月十二号下午,五条悟回复她,说他已经去过,味道还可以,叫桃沢香可以去试试。
桃沢香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去的,这家甜品店十二月一日开张,他们只在十二月六号约会过一次,约会过程中也完全没有经过那里,于是事实很明显,五条悟自己一人,或者和别人去了,却连来横滨这件事都没有和她说。
失望也许是稍微有点,但因为失望了太多次,这一次也不过是‘啊,果然如此’这样的感觉,再掀不起更多波澜了。
不过这样也好,一直为同一个人伤心的话,心大概是会受不了,总有一天会碎掉的。
在最后一点希望烧灭后,十二月二十号,她桃沢香发了第二条短信,约五条悟出来过平安夜,这次,他很快同意了。
*
临近圣诞节,横滨星轨广场上有一棵很大的圣诞树,当然不止横滨有,东京的其他商场前也有,这次桃沢香甚至有在短信中问要不要把约会地点定在东京,这样也不用总让五条悟跑来跑去。
但出乎她意料的,对方拒绝了,并没有理由,只是简单地回复「就在横滨不也挺好的」,这一刻,桃沢香才恍然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她心里,对五条悟的期待竟然已经低到了这种地步,以至于几乎没有任何期待了。
虽然很对不起他,但也只有这一次了。
她这么想。
她是个很固执的人,这种固执表现在她的自欺欺人上,也表现在她一旦决定一件事情就很少反悔上。
但是她的这种固执,对上五条悟似乎总会溃不成军。
就比如现在。
她在星轨广场圣诞树前的长椅上坐着,整整四十分钟,人来人往,她坐在这里,脸埋在红围巾里不至于被冻僵,但这样长久坐着却会带来困意,她不得不过一段时间就眨好几下眼睛,以此让自己清醒一点。
所幸天气还好,她不必过一段时间就伸手掸去身上覆上的雪。
在这样漫长的等待中,桃沢香也并不焦虑,好友们建议她干脆晚约定时间半小时一小时再到达,让五条悟吃一下她受的苦,但她拒绝了。
因为也许五条悟不会因迟到愧疚,但她却会,更何况,如果她晚到了,大概她这位帅气的男友并不会像她一样痴痴地苦等,只会在几分钟后即可离开吧。
桃沢香眨眨眼,呼出一口白气,把自己从胡思乱想中抽离,认真地看起面前几乎要看腻的圣诞树。
手缩在口袋里温温凉凉,握着的手机一直没有振动,直到她感受到一股很强烈的视线,微微侧过头,便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眼捕捉到了朝她走来的男友。
说来奇怪,别人常说只有爱一个人才能一眼在人群中捕捉到他,但现在都要分手了,怎么还能一眼望见他呢?
她不敢多想,心乱如麻,又觉得是习惯使然,下意识站起身的这一刻,才发现原来只是她以为的不冷,穿了这么多膝盖还是已经冻到发僵,她很想走过去,迎上去撒娇,甜甜地开口和他抱怨‘天好冷我等你等的好辛苦’,可是腿竟然重如千钧。
撒娇又有什么用呢?
桃沢香想,如果他真的会在乎她,会晚来这么久吗?上一次还不够吗?这样撒娇抱怨,除了得到不真的承诺外,还有什么呢?
她的心被失望裹挟,一直在下坠,堕进无底的深渊,桃沢香几乎要感觉不到自己胸腔里还有东西,只是看五条悟走近她,看他心情还不错地伸手摸了摸她冰凉的脸颊,听他问:“干什么不到甜品店里面去等?”
他好像很关心她。
桃沢香却只抬起眼眸,看围着围巾穿着一身大衣的男友,他真的很帅气,身材也很好,穿上这种衣服的时候可以称得上夺目,从出现到走到她跟前的这段时间,就已经有很多女生偷偷看他。
但桃沢香没再注意这些,因为她也突然发现,一些东西见多了也不会再惊艳了,或者说,她不是那么在乎了。
她只看着男友脖颈上的围巾,白的,和黑大衣很配,在看见这条围巾时她心头一跳,几乎又要安慰自己‘你看他还记得戴她送的围巾,想必也没有她想的那么不喜欢’,但凑近了才发现,这不是她的那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