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四名图勒族人,陡然陷入僵持。他们不能射箭,不能损害目标。这委实个太过束手束脚的任务——中原小少爷比新羊乳还细腻,比圣雪山的雪还洁白,一碰就碎掉似的。
赞扎朝同伴打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端紧弓。
就在他收起弓的瞬间,仇薄灯抢步上前,朝他撞去,就像是只已经被吓懵了的羊羔,愚蠢到主动撞向猎人的獠牙。
但被吓懵的羊羔可不会明明手指苍白,还要死死展开双臂。
——他逼停了其他三人的弓箭!
阿玛沁自他臂下扑出,如猎豹暴起,凶狠地撞向措手不及的赞扎。蓄势已久的弯刀整个地捅进赞扎的腹部!一声嚎叫,阿玛沁拔出血淋淋的弯刀,一声大吼,扼住这个叛徒的咽喉,将他整个举起,砸向右边调转弓箭的两个叛徒!
咚!
沉闷的重响。
利箭钉进赞扎的尸体,两名图勒叛徒被砸得踉跄后退。他们丢下弓箭,拔出腰刀,迎向阿玛沁的弯刀。
与此同时,许则勒已经跟左侧的敌人扭打在一起。一记阴狠的膝撞,图勒叛徒惨叫了起来——许则勒毫无半点武士风范!他他娘的就是个游记家!耳闻目染全是地痞流氓的打架!
真正凶险的战局在右侧。
阿玛沁挥舞弯刀,一人独自迎战两名叛徒。
弯刀跟弯刀碰撞、砸击、迸溅出刺目的火星,她一边挥刀,一边咆哮,简直就是头暴怒的母豹子——她确实是在暴怒!她就没有过这么耻辱的时刻,竟然要靠一位弱不禁风的小少爷来保护!
刀风下劈!
弯刀砍进图勒叛徒的脖颈,一拔,一拉,鲜血泼溅向高空,泼溅向仇薄灯。
顺着他白皙的脸庞向下滑落。
滚烫,腥热。
铛。
最后一名图勒叛徒被许则勒一匕首捅穿咽喉,手中的弯刀脱落,掉在岩石上。
许则勒气喘吁吁,蹬开他的尸体,狼狈不堪地爬了起来,跟阿玛沁一起,冲到仇薄灯身边,异口同声地问:“没事吧?”
仇薄灯摇摇头。
只指了指脸颊,说血让他有点难受。
他生得精致,今儿又戴了复杂的图贡珠顶。叮叮咚咚的彩色珠链一垂,就衬得白皙的脸盘越发小巧。血沾上边,有种随时会破碎的凄美。
阿玛沁慌慌张张,急忙翻出块手帕。要给他擦时,发现自己珍藏的丝绸帕子,跟小少爷的肌肤放一起,粗糙得跟抹布差不多……真要擦上去,简直是种罪过。
小少爷闷不吭声,接了过去。
许则勒眼尖,瞅见几个叛徒下来的崖石边缘露出一小块木头。
三人辛辛苦苦爬上去后,发现果然停了一架木鸢。看来,他们是打算虏夺成功后,把小少爷塞进木鸢带走。不过,小少爷又说对了一点:老古董型号的木鸢组装得太急,确实容易出问题。
——木鸢驾驭者的尸体半跌在石台上,摔得稀烂。
仇薄灯只看一眼,就下定了结论:“中枢齿轮卡死,斜转迫降时摔出来了。”
末了,补了一句。
“技术真差。”
许则勒:……
他还在担心仇少爷看到死状可怖的尸体会不会害怕,没想到他居然更在意对方的水平?
这就是东洲巅峰水准的纨绔吗?!
幸运的是,木鸢右翼撞出了小问题,大体上完整,修修还能飞。阿玛沁把尸体拖出鸢舱丢掉。小少爷捏着鼻子,钻进鸢舱,嫌弃地开始捣鼓——没办法,天兵木鸢号称不用一根钉子,铆合结构无比复杂,在场的只有他一个熟悉。
许则勒探头看了几眼,只见那堆密密麻麻的精密木块,在少年纤细的指尖如琴弦般起伏,铆合,分错,重组。
他放下心,转头看见阿玛沁站在石台上,担忧地望着山前平原的方向。
尽管有两三架木鸢组装出错,自行撞毁,但剩下的十几架木鸢,已经足够给部族造成大麻烦——地对空的战斗,它们占据压倒性的优势。
“……我担心万神节,”阿玛沁告诉许则勒,“如果部族受到的损失太大,苍狼部落绝对不会放过在万神节发难的机会。”
阿玛沁把自己的弯刀递给许则勒。
“首巫大人的阿尔兰就交给你了。”
许则勒理解地点点头,满腹愁肠,阿玛沁冒险帮自己救走仇少爷,回头不知道怎么和首巫交代。他以后恐怕很难再进雪原了,也不知这一别什么时候才能……
“你们磨蹭什么?”仇薄灯钻出头,呸呸呸几口,吐掉木头渣,诧异地问,“上来啊!”
许则勒跟他解释阿玛沁要去和族人一起战斗了。
“那她上来啊!没她谁来射箭?”
许则勒:“什、什么?”
“什么!”小少爷比他更惊讶,“你们难道要我一边开木鸢一边射箭?”
“我不会啊!!!”
阿玛沁和许则勒到被催促上了木鸢,都还是懵的。横扫东洲修二代的小少爷压根就没跟他们反应的时间,抱怨了句“真是老古董”,直接就把排木一踩,凤头杆一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