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请函?”时全一愣,“就是那张纸呗?交上才能进校门的那个。”
陆之恒:“对。”
时全哈哈一笑:“我在校门口捡了一张,交给门卫,他就放我进来了!”
陆之恒脸色极其难看:“你怎么能这样呢?那是别人家长的邀请函,弄丢了就进不来了,人家得多着急呀?你怎么能……”
时全自知理亏,恳求般握住了陆之恒的手,原本佝偻的身形点头哈腰,一副令人心酸的姿态:“儿子,我错了,我不对!我太想见到你了,这缺德事我就干了!你怪我可以,但你一定得让我参加家长会,让我扬眉吐气一回!儿子,我太久没见你了,都不知道你上了这么好的学校……我是你爸爸呀……”
一番话说得颠三倒四,陆之恒看了眼时间,不耐烦地打断他:“爸,我妈妈已经到教室了,你不用来的。我现在送你回家行吗?”
时全哪里肯依。他早晨在手机上偶然刷到了新闻,认出儿子的照片,就激动了整整一天。专门坐车来一中,在校门口左等右等,等了好几个小时,就是为了和儿子见一面。而听说了家长会的消息,又捡到了沐绵妈妈不慎遗失的邀请函,简直是个天大的机会。时全觉得,这就是老天眷顾。
看着曾经那个乳臭未干的男孩,已经长成了优秀的男子汉,时全简直喜不自胜。
这么多年,他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家庭破碎之后,更是过得颓废荒唐,像是阴沟里的老鼠。
好在他还有个出色的儿子。
他铁了心,要来尽到他做父亲的义务。他要光明正大地走进教室,心安理得地接受老师家长的恭维和吹捧。他渴望这种久违的成就感。
时全不住央求:“我来一趟不容易,就这么着急赶我走吗?让我开完会再走不行吗?爸爸从来没参加过你的家长会,你就给爸爸一个机会,补偿补偿你吧?”
门外有学生“路过”,好奇地向里面张望。庄文曜知道他们的意图,迅速过去把窗帘拉上,呛了一嘴灰尘。
“我不需要。”陆之恒眉头紧锁,频频看表,神色渐渐绝望,“这么多年了你一直缺席,现在做什么又突然出现?你到底是想补偿我还是毁了我?”
时全愣住了,眼神可怜巴巴,让人感觉他快要跪下求他了:“你怎么这么说?你是我的宝贝儿子啊!跟了你妈几年,就不顾我们的父子亲情了吗?”
“亲情?”听到这个字眼,陆之恒重复了一遍,表情忽然变得迷惑又可笑,“您也配提所谓亲情吗?小时候你是怎么对妈妈的,你顾念亲情了吗?你一脚把妈妈踹得胃穿孔险些丧命,事后还推得一干二净死不承认,你顾念亲情了吗?三年前你来外婆家找我,想偷偷把我带走,妈妈跑遍了镇上的火车站才找到我,见到你之后胃痛了整整两个月,你在乎过她的生死吗?”
庄文曜在一边听着,回想起多年以前,顾燕的浓妆和过于消瘦的身形,心惊,看向时全。
男人被揭了短处,恼羞成怒,强压着火气:“这事都过去多少年了?爸爸早就改了……”
陆之恒不理:“你改没改不关我事,但是现在,我绝对不会让你和妈妈碰面。我这就送你回去……”
时全绷着脸,扑通一声跪下了:“就这一次!儿子,给爸爸一次机会,让我好好补偿你们mǔ_zǐ ……”
陆之恒头疼至极:“您要是真为我好,就不要一声不吭就来找我们!下次我再去看你,你先回去吧!”
时全搂着他不撒手:“爸爸想给你开家长会……”
这时铃声响了,家长会正式开始,第一个环节就是优秀学生发言。
陆之恒要在全校广播稿子,可他不仅没到广播室,而且完全脱不开身。
虽然他一向办事稳妥,但这种意外谁也料想不到。如果他们再这么纠缠下去,不能按时完成讲话,耽误的是全校的家长会。
麻烦了。
电光火石之间,庄文曜想到了个没有办法的办法,突然快步走出教室,到角落里掏出手机给学校保安处打电话:“喂?保安大叔!学校里有无关人员混进来了,在求是楼4楼……”
等他打完电话返回教室,里面父子两个快吵起来了,老远都听得见男人歇斯底里的叫喊:
时全:“你妈嫁了个有钱人,你就不认我这个爹了是不是?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白眼狼!”
“第一,妈妈没有再婚。”陆之恒面色前所未有的阴沉,压抑着声音,“第二,我不否认和你的血缘关系。第三,虽然但是,我也不会感激你,更不会和你一起生活。就算我和妈妈挨饿受冻流落街头,我也会在我生命结束之前把身体骨肉献给妈妈取暖果腹!”
“你!”时全气结,扑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庄文曜刚想冲进去,保安处派来的几个警卫到了,一齐冲进教室将时全制服。
时全惊怒大叫:“你们是干什么的?”
警卫:“我还要问你呢!你不是学生家长,混进学校想干什么?”
“混蛋!”时全破口大骂,指着陆之恒,“我是他老子!”
警卫刚才看到了他揪陆之恒衣领的场面,并不相信,询问地看向陆之恒。
“他不是。”陆之恒慢条斯理地整整领带,拉着庄文曜准备离开,“他是个危险分子。麻烦您把他送到他该去的地方,保护学校所有人的安全。”
“好!”警卫死死钳制着危险分子,“快走!”
“*@#¥%*……”时全毫无还手之力,用不堪入耳的字眼辱骂自己的亲生儿子,“我真是白养你了!”
陆之恒头也不回,讥讽一句:“你明明是只管生不管养。”
那声音极低,只有庄文曜听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