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彻……”她不知道沈彻心中所想,很是听话地开口念给他听。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她心有不安,也心有不安。
“想知道什么?”他似乎猜到了,但心存侥幸,兴许她问得同自己想的并不一样呢?
两颗心在各自的胸膛里跳,去雷鸣般轰隆作响,有些烦躁。
“我想知道画上的那位姑娘是谁?”她想听听真话,哪怕再残忍,也能接受。
“你就那么想知道?”他脸上毫无表情,袖中的拳头却不由自主地紧了,心里的火焰开始慢慢燃烧。
忘记不好吗?非要去记、去提。
她显然没察觉出气氛里的微恙,笑容恬静,“你方才说过,既已是夫妻,夫妻之间应当坦诚相待才是。”
沈彻眉峰竖了起来,“她是谁,对你来说很重要么?”
“没,”她嗅到了一丝山雨欲来的架势,生生地把话吞了下去,“你若不想说自然可以。我知道,每个人都有他的过去,哪怕你心里另有旁人,我也不在意,分我一点角落便好。”
声音几乎轻得要听不到,也不知道这样算不算贪心?
“姜元初,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他轻轻咬牙,眸子骤冷。
五雷轰顶。
两眼发酸,她的心好像瓷器般被摔了粉碎,眼前这个人突然变得陌生起来。
不能问么?可以好好说的。
“我最讨厌你用这样的语气,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你让我觉得自己很可怜,”他抓住她的肩膀,沉声嘶吼,“你不是想知道吗?那我告诉你。”
“她是我从小就喜欢的人,喜欢了很多年,也等了很多年,”久久被压抑的情绪赫然崩塌,红了眼,连嗓子也变得沙哑,“永远没有人可以取代她在我心里的位置。还想要问下去吗?”
她连连摇摇头,被恐惧笼罩的身子微微蜷缩。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他凤眸微眯,冷静了不少,伸手抵过她下巴,“事已至此,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想要好好活下去,而我只要这张脸,各取所需,互不相欠。”
语气冰冷,眼里甚至有一丝厌恶。
她闭了闭眼,泪水在脸庞上盘成两道浅浅的沟壑,缓缓地落下。
“所以,你一定要好生保管好这张脸。”五指间力道厚实,仿佛要将所有恨意揉进她骨子,而后活生生地碾碎。
明知道会等来这样的答案,也早做好了准备,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那一刻,还是那样残忍。
救她出深渊的是他,推她入深渊的还是他。
沈彻甩袖出了门,只留她在屋子里静静地坐着。红烛高照,她却觉得骨子里钻进了一阵生冷,把整个身子埋进锦被里,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怀绿同祁风两人本在外头的院里守着,看到沈彻黑沉脸出来,便知道情形不妙。
“娘娘,好端端地这是怎么了?”怀绿紧步进屋,上前撩开锦被,见她发丝凌乱,整个身子微微发抖,“发生什么事了?快别哭,大喜的日子不吉利。”
见是怀绿,她再也忍不住了,紧紧地扑到怀里,嚎啕大哭。
“为什么要这么做?”连拳头也没气力握紧,绵软地在怀绿的背上敲了几敲,很快又自责起来,“我为什么要问?他就不能骗骗我?”
听见这话,怀绿也很是后悔自己没有将事情的真相告诉给她,深叹了口气,抚了抚她的后背,“不值得。”
“他娶我,是因为我和她容貌相似,我就是一个影子,是一个替代品。”
泣不成声。
“娘娘,你哭成这样他也不见得会难过自责,到头来伤得是自己的身子,得不偿失,又何必呢?再者,你已经是靖安王妃,是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入了册的,谁也不能把你从这里赶出去,往后的日子,荣华富贵,吃穿不愁,再不会像从前那样,连活下去都要费好大的劲。”见她这般失魂落魄,怀绿的心也揪在了一起,“图什么不好,非要去图一个人的真心?”
哭声渐微,她坐直了身子,用手背抹抹眼泪,轻轻点了点头。
“你放心,我和月牙都会好好陪着你的,”怀绿松了口气,扶着她重新躺下,捏好了被角,“姑娘睡罢,把这些不开心通通忘记掉,明早还要去宫里觐见皇上和太后娘娘。可千万别把眼睛哭肿了……”
她险些就忘了这事,按照习俗,成亲第二日须得叩谢隆恩。可刚刚闹成这样,也不知道明日又该如何面对?
怀绿扶着她躺下,往香炉里添了香,吹灭喜烛,放下纱帐。等她怀绿出了门,她才又睁开眼。外头月色正浓,风吹过瓦檐沙沙作响。
再也没有回来过,天明的时候,半边床榻还是空空的,仿佛先前的欢愉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