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糊涂了,差点就误了一桩好姻缘呐!”
“……”
沈彻心中不禁讪笑,她不去演戏,倒是可惜了。
“儿臣愿闻其详。”
“哀家说过,要将任诏清的小女许给你,岂料那丫头心里早有了人,也不怨她难以启齿,毕竟是女儿家嘛!要不是砚儿亲自来提,哀家可真的是作孽了,”太后微微侧身,想拉私沈彻的手套近乎,却被对方巧妙地避开了,无奈之下,只得继续道,“只是要委屈你了。砚儿同她两情相悦,咱们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呐!”
语重心长的模样,让沈彻有些不适,“儿臣听凭母后做主。”
“这件事上哀家仓促了些,彻儿不要怨母后,你父皇生前就一直对你的婚事颇为惦念,想着能早日抱上皇孙,好在后来有了阿叙。母后亦知道,那些年你劳累军中事务,并无心儿女情长,如今边疆战乱已平,国泰平安,你也该为自己想想。母后也会为你另择良缘。”
沈彻握了握拳头,眼眶微红。她倒是好意思提及那段陈年旧事。母妃是个孱弱性子,被欺侮了只会默默流泪,那些年没少受身为皇后的太后挤兑,日子过得很不容易。要不是屡次建功立业,父皇压根也不会记得这对mǔ_zǐ 。
自己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母妃在深宫中病逝,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着,成了他心头永远的痛。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弥补了,但凡那年捎封书信,也不会如此记恨。
“儿臣谨遵母后教诲,”沈彻要得就是她那副假惺惺的关怀,好顺水推舟,“儿臣多年未有妻室,膝下更无子嗣,愧对父皇在天之灵。只是母后今后不用在未此操心了,良缘一事,儿臣已有佳选。”
太后心一沉,本想再找棋子安插,但话已说出口,没有收回去打自己脸的道理。心中不爽,但脸上依旧带笑,“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是哪家的姑娘?”
“儿臣今日就将她领来了,母后不会觉得见外吧……”沈彻开门见山道。
“彻儿说的哪里话,既然来了,就让她进来罢……”
姜元初坐在圆凳上发呆,只听得掌事女官唤自己,方才回过神来。
“姑娘,太后娘娘要见你。”
她站起身来,没说一句话,神情惴惴不安。
“姑娘且放心,”林妙云看出了她的担忧,“太后娘娘心善,你初来乍到,哪怕有失礼之处也不打紧,再者有靖安王殿下在,只管同寻常一样便好。”
她点点头,冲林妙云微微一笑。踩着碎步往殿中走去,她不敢抬头,脚边有抹玄色衣袍晃入,沈彻在她耳畔低声安抚,“不用怕。”
太后不知,但沈叙一见她进殿,整个人立马就坐不住了,径直走到沈彻身旁,眉头皱成了川字,压低了声音,“皇叔这是要做什么?你明知道皇祖母最不喜欢什么。”
苏文茵在的时候,太后一直觉得她是祸水,要不是废帝护着,哪里又能留她性命?
本以为沈彻只是一时兴起,并未上心,没想到真就带来了,这纯粹就是和太后过不去啊!
“因为母后不喜欢,所以我也要厌弃,是吗?”沈彻话里带了腾腾的杀气,沈叙神情一滞,退到一旁,没有说话。
若不是对方紧盯这个正妃的位置,想方设法摆自己的眼线进来,他倒也不用多此一举。
太后不曾发觉任何端倪,只是将姜元初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番,身子窈窕,肤若凝脂,应当是不可多得的绝色。她满面春风,“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沈叙屏气敛息,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风雨,眼里充满了担忧。
姜元初依照吩咐缓缓地抬起头来。太后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身子本能地往后一躲,抬起的手抖了又抖,“你是谁?”
容貌相似,比起苏文茵少了些攻击性,多了些乖巧。可这张脸蛋,怎么瞧怎么不舒服,甚至还有些恶心。
“民女姜元初见过太后娘娘,祝太后娘娘洪福齐天。”她似乎也能预料到这一幕,只佯装,恭敬地行了礼。
不是那个名字,太后捂了捂心口,看向沈彻,不可置信,“是不是要把哀家气死你才安心?”
“母后何出此言?良缘天定,人是儿臣自己选的,母后应该替儿臣开心才是。”沈彻不痛不痒道,“来日,她诞下一男半女,亦是遂了母后的心愿。”
“儿臣会立她为正妃。”
她的手被温暖厚实的掌心轻轻握住,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正妃二字,何德何能才配拥有?莫不是,沈彻为了气太后才这么说?
“还请皇叔三思,婚姻大事,岂可儿戏?”沈叙终是有些看不下去,轻轻抚着太后的背。
“哀家不答应,谁都可以是你靖安王的正妃,但她不行,”太后气直了声音,抬手往桌上一拍,已然动怒,“一个出身低贱的女子,怎么能做王妃呢?”
姜元初眼眸微动,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身子冻得直哆嗦。再看不明白的人,也能从语气中听出来,太后同沈彻的关系并不怎么样,连劝也懒得劝,约莫是相互憎恨的那种。
可太后说得不无道理,自古以来,登名入册,死后入皇陵,配享太庙香火的从来都不是她这样的出身。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是真的想这么做,还是仅仅把她当成了和太后之间的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