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行的脚步站住了,她想着要不要将这几箱东西搁下就走,毕竟这个时候的庄德定然是不愿意见到自己的。
遐想间,院子里突然传出了碗碟碎地的声响,紧跟着听到女人的尖叫和痛哭声,“你别这样,一切都会好起来,会好起来的,你冷静些……”
声音是崔流萤的,听起来很伤心。
“我不吃,拿走!滚,我让你滚,你听到没有!”庄德的吼叫和怒斥接踵而来,“我现在是一个连路都走不了了废人了,这不是正好是你崔流萤另攀高枝的好机会吗?你为什么留下,你是在羞辱我对不对?!”
崔流萤的尖叫再次响了起来,听得人毛骨悚然。姜元初没有再犹豫了,而是径直冲了进去,庄德脾气向来不好,若晚一步,恐怕崔流萤会有生命之虞。
眼前的场景把姜元初吓了一大跳,只见屋内万般狼藉,汤碗洒了一地,崔流萤跪坐在地上,神情憔悴,左手掌被瓷碗的碎片划开好大一个口子,正往外冒着鲜血。
“庄德,你做什么?”
“你瞧瞧,她还是来了!”庄德束发,侧卧在床榻上,脸色苍白,满是恨意的盯着姜元初,膝关节打上了厚厚的绷带,隐约能看到上头的斑驳血迹,“她也是来看我笑话的,现在我这副样子,你们心里是不是觉得很畅快!”
“是你咎由自取。”原想着,庄德至少会对不离不弃的崔流萤心怀愧疚,万万没想到这人毫不领情就算了,还恶语中伤,她实在是看不过去,讲出话来也是只捅心窝子。
“但凡平时里收敛一些,也不至于落得今日这般田地。”
“你!”庄德气得脸都绿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显然这一次运气不佳,往常任由自己如何□□那帮小奴隶,靖安王从来就不会过问,可这次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却触了对方的眉头。
“你没事吧?”趁着这间隙,她蹲下身去,将崔流萤从地上搀扶了起来,又同一边的怀绿道,“快些找找,看有没有伤药。”
起身的一刹那,崔流萤并没有正眼看她,而是飞快地将手抽了回来,语气冷淡如同陌生人,“奴谢姜主子。”
姜元初一愣,神色尴尬,“流萤姐姐,你还在生我的气啊?”
“奴婢不敢。”
“你还是叫我元初吧,或者小傻蛋……”她眼眶一酸,几乎要哭了,干笑了几声。
“尊卑有别,奴婢主子怎可以姐妹相称?”
一句话让姜元初哑口无言,伸在半空的手又收了回来。月牙见此情形,上前一步扶着崔流萤在一旁坐下,“流萤姐姐,你消消气,先前那事靖安王殿下不会再追究了,你且放宽心。”
淡漠的脸上露出一丝欣喜,崔流萤缓缓抬头,顾不得手上的伤口,满脸感激,“谢谢你!”
“你我之间无需言谢,”月牙豪气地拍了拍胸脯,“不过,往后他要是再敢欺负你,我就去告诉靖安王殿下!”
“小丫头片子,你当老子是好忽悠的,说什么都信?”庄德咬了咬牙,怒气腾腾,“是她意愿留下来的,我可没逼她。若她受不住,那自可离去,既然选择留下,也就怨不得我。”
“你且试试。”清晰冰冷的吐字,姜元初面无表情的时候,多少还是有震慑力的,加之又多了个奴院主子的身份,也让庄德为之忌惮三分,顿时收起了脾气,变得安安静静。
“元初,咱们先别跟他废话了,先给流萤姐姐包扎一下伤口吧!”
姜元初适才想起这燃眉之急,忙上前探望,只是拘谨着不敢伸手,任由月牙将崔流萤搀扶出了屋子坐下。
在庭院中的石凳前坐下,怀绿就迫不及待地开了口,连带一声叹息,“你这又是何必呢?他都说了那样伤人的话,你还不走,这不就是傻吗?”
“怀绿。”看着崔流萤越来越难看的神情,姜元初连忙打断了她。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崔流萤慢慢开口说道,眼眸一片宁静,“他的腿废了,再也下不了地了,他那样傲娇的一个人,你让他如何能接受这样的事实?若不是这样,他也不会性情大变,换做是我,我也受不了。”
她的眼里噙满了泪水,身子微微颤栗。犹记得多年前,一个大雨夜,庄德把她从人贩子手里救下,在奴院一待就是七年。七年了,从当初的小女孩长成了水灵的姑娘,哪怕他作恶多端,可对她却是一片温柔。
这也是为什么尽管庄德变成了这样,崔流萤依旧愿意不离不弃的原因。
“你先养好伤,其他的事,总会有法子的,有我和元初在,别太忧心。”
提到元初两个字,崔流萤的脸上显然有些僵硬,她从未想过,一向谨慎的靖安王竟会将奴院交到她的手里,到底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只是眼下,自己想做的事,还是需要得到她的首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