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牵了手,领她回屋,语重心长道,“这可使不得,姑娘穿这一身去见殿下,难免失礼……”
妇人用极其温婉的温婉的话语点醒了姜元初,想想也是,如果坊间传闻是真的,她现在恐怕已经人头落地了罢!
想到这里,她低低地垂下手,任由妇人拿衣裳在自己跟前比了比,最后挑中一件,换了上去。
“谢谢。”她道,声音依旧单薄。
看了看铜镜里的自己,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扯住裙角的手紧了又紧。
“姑娘莫说这话,可是要折煞婢子了,”妇人手中的月牙梳轻轻滑过她的青丝,夸赞道,“姑娘虽瘦了些,但模样是一等一的好。”
姜元初的心一晃。
难道真的像那些金铃铛说的那样?靖安王是要她侍寝了。
可自己从来也没有这样的准备,或者说,根本不知道该准备什么。
遐想间,妇人已经替她梳好了发髻,冲着旁边的丫鬟吩咐道,“将姑娘送去殿下书房……”
她心又一颤,觉得有些庆幸。
屋子里燃着上好的熏香,姜元初战战兢兢地走了进去,动作轻缓,尽力不让铃铛发出声响。
临静案牍前,她轻轻地跪了下去,垂着脑袋不敢乱动,更不敢开口。
满脑子想得都是眼前之人多么生性残暴,杀人如麻,哪怕他的眉眼看起来还算温和。
靖安王静坐在案牍前,一袭水绿长袍,腰束深色长穗绦,身姿俊逸,宛如青竹仙鹤,谪仙下凡,没有沾染半点尘俗。
听到动静之后,他放下手中的书卷,抬头去看姜元初。
一瞬间,那个熟悉的身影仿佛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只觉胸腔里热血在翻滚,眼眶湿润。
衣裳都是他刻意准备的,按照她喜欢的颜色样式,从来没想过穿在一个奴隶的身上,会如此相配。
他有些激动。
好在很快稳住了气息,淡声道,“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奴叫姜元初。”她回道,每一个字都细想了好多遍。
“伤口还疼吗?”
细如白瓷的脖颈多了一道伤疤,总归是不好看的,他没忍住问了一句。
“奴不疼,谢殿下关怀。”她说着磕了个头。
他突然觉得好生无趣,索性站起身来,走到她的身边,蹲下身去,用手轻托起她玲珑小巧的下巴,端详片刻,和那晚的坚毅淡定截然不同,只剩下乖巧和顺。
“愿不愿意留下来?”他的喉咙有些干涩。
她没有回答,眼里似乎有泪花。
“这里不会有人敢欺负你,也能吃饱饭,穿好看的衣裳……”他道,突然有些害怕对方会拒绝。
“奴多谢殿下抬爱,只是奴出身低贱,命比纸薄,恐会辜负殿下厚爱……”她颤抖着回了话,一颗心忐忑不安。
当年那人拒绝自己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神情,他轻咬了一下嘴唇,突然有些烦躁。
正想说什么,有婢子从外头走了进来,手中的托盘上放了只琉璃盏,里头装着橙黄的水液。
“回禀殿下,香茶备好了。”
“不必了,去拿些糕点瓜子过来。”他站起身,又回到了案牍前。
婢子神情疑惑地看了姜元初一眼,不敢多问,匆匆下去了。
屋子里只剩他们两个人,安静地连呼吸声也变得格外清晰。
糕点很快送到,样式色泽都叫人垂涎欲滴,婢子们抬了四方桌进来,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姜元初面前。
这几日,她一直昏睡,肚子里早已经空空如也,身体比嘴巴要诚实地多,叽里咕噜地叫了起来。
“吃吧……”他道,目光温柔。
姜元初咽了咽口水,没敢动手。
“是怕我在里头下毒?”他剑眉微蹙,隔着案牍遥望了一眼,斟酌了半晌,见她还没动手,又问,“还是要我亲自喂你?”
“奴会吃的。”
就像一头受惊的小鹿,收了收眼泪,抓了块黄松松的桂花糕,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
软糯香甜的糕点,一下子在嘴里化了开来,从未有过的满足,让姜元初鼻子一酸。
吃完一块之后,又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摸向瓷碟,见他微微颔首,才敢抓起糕点往嘴里送。
但很快,她停了下来,又看了一遍眼前的美味佳肴,不禁有些黯然伤神,“这是奴的断、断头饭吗?”
作者有话说:
姜元初:emmmm这个人脾气好不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