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没预想过迟弈会在深夜这样堂而皇之地拨语音过来, 手机毫无征兆的长震起来时,乌桃的心尖都在发颤。
她看着屏幕犹豫了一会儿,想起方才看到余晴蹲在角落打电话的背影, 不免忐忑。
总不能, 她和余晴两个人都蹲在角落接电话吧?
震动声孜孜不倦地持续着,迟弈似乎很有耐心,根本没有取消的意思。
乌桃鼓起勇气点下绿色的接通键, 放在耳边, 轻声喊:“喂?迟弈。”
电话那头的迟弈低低一笑。
他嗓音低醇, 像带着点抽烟后的沙哑,勾的她有点心痒:“乌桃,你这大半夜找我借什么阳气呢?”
“两天不见学会这招了?”迟弈的调子漫不经心, “又想睡完就跑, 翻脸不认人?”
这话说的乌桃像个把人吃干抹净就翻脸无情的登徒浪子。
桩桩件件,皆要被人控诉。
迟弈像个受怨的媳妇, 她则是不负责任的蛮徒。
再说了, 乌桃说的借阳气堂堂正正, 才不是迟弈心想的那般缠绵悱恻。
她自知不是, 但又找不出什么辩驳的话, 握着手机小声反驳:“我没有。”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们之间隔着迢迢千里,她怎么能睡了不认人。
这控诉无稽, 乌桃拒不认罪。
迟弈又笑了声, 他今晚似乎心情很好。
慢悠悠地说:“你有我也不会取笑你。”
“毕竟——”他拖长了调子, “上次你也没忍住。”
说完后迟弈不紧不慢跟了句, 像在诱她犯罪:“真想‘借, 等我再去临安——’”
他说的上次是乌桃拍摄完综艺看到克劳斯的那晚。
乌桃还记得很清楚。
记得他怎么动情地亲她,她怎么主动热烈地回应。
她得承认, 那回她的确是没忍住。
迟弈像给她下了蛊,她食髓知味。
“这次不是的!”乌桃在水房红着脸解释,“我……晴晴说,今天阴冷,借点阳气好睡觉……”
迟弈似乎很享受这样害乌桃承受不住害羞脸红的样子。
他步步紧逼,她节节败退。
“我在你隔壁的时候不来借,走了倒想。”
其实乌桃想说,如果他在隔壁的时候她去借。
那就真成他所想的那样少儿不宜了。
不用想也知道她会被在床上欺负成什么样儿,怕是眼尾发红眼泪涟涟都不饶了她,还要坏心眼地说是她主动。
开水房中,热水哗啦啦地流。
乌桃一时不查,差点流了满地的开水。
她急急忙忙地说一句:“你等等我。”
把手机放一边。
赶紧把热水瓶塞好,灌上热水袋。
从一边拿起拖把,把地面收拾干净。
动静在无人空荡的房间像被放大了十倍八倍,深夜行动乌桃总觉得像在做贼。
她将拖把轻手轻脚地放下,拿起手机悄悄说:“迟弈……我要挂了。我得回房间去。”
“不借阳气了?”迟弈问。
乌桃小声说:“我在开水房,房间里信号不好。”
所以不是我不想和你说话,是没有信号,说不了话。
这样的解释,迟弈当然听明白了。
他懒懒地扯唇笑,一手敲在巨大的黑木桌上,发出“笃—笃—笃—”的有规则的沉闷声响,悠悠说着:“我房间信号好,床也舒服,去那睡。”
乌桃一向畏冷,听得她有些心动。
可是这宾馆老旧,房门钥匙……
像是猜到她的犹豫,迟弈淡声说:“钥匙在你门沿上,左侧,摸一把就能找到。”
……?
乌桃不知道迟弈为什么会在临走前将钥匙放在她门上。
但她能想象到,迟弈走的那天,是怎么把钥匙放在她门前的。
虽然她一向迟钝,但这回她好像有些明白了,那种爱一个人时时常出现的细腻心思。
【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想与你有所关联。】
乌桃的心蓦的一软。
“好。”
所以实际上,乌桃也不舍得挂掉电话。
她说找迟弈借阳气,说得理直气壮堂堂正正。
但……
真的光明磊落吗。
乌桃向来不信玄学,这回却拿余晴当借口。
是她也想他了。
才找这样一个“无理取闹”的由头。
马上就要拍少女时期陆向雪的戏份,乌桃有些怕,也有些心慌。
她不希望迟弈在身边看到她难受,但又想从他的爱里汲取力量和温暖。
迟弈在的时候,她总是非常心安。
“那你再等等我,”乌桃说,“我去你房间。”
乌桃带着热水瓶热水袋和手机,悄悄地从开水房出去。途径余晴的时候特意加快了脚步,生怕自己也被人发现。
幸好有惊无险,乌桃还是安全抵达了迟弈的房间。
从乌桃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迟弈分辨得出她在做什么。
拿起东西的声音,悄悄走路的声音,放在东西扒在门沿上找钥匙的声音。
再后来是开门,关门。
衣物间的摩擦,被褥被掀起,而后归于安静。
他没说话,静静地在这头听着,仿佛乌桃就在他身边忙碌似的。
这种感觉很特别,但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