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桃就这么看着迟弈。
风雪相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久了演员有了能窥探人心的本事,她似乎看到迟弈的眼里有隐藏极深的痛楚。
掩藏在他冷淡而讥讽的眼神下。
跟迟弈对视良久,乌桃才逐渐找回了控制肢体的感觉, 手指微动, 只觉得要冻僵了,纤细的关节冷得生疼。
乌桃收回目光不再和迟弈对视,挪开了脚步, 打算从他身侧掠过离开。
刚要动步子, 面前的迟弈嘲讽地扯唇道:“乌桃, 都到这儿了,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他一把攥住乌桃的手腕不让她离开,黑眸紧紧锁定她的眼睛, 淡漠的嗓音愈发冷戾:“你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原因你可以直接说, 一边说算不得真一边来书会给我希望,有意思!?”
乌桃动弹不得, 皱着眉头看向迟弈。
这才听懂了他的意思。
他是觉得自己现在会出现这里是因为曾经他们两个人的约定。
那迟弈自己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着她的, 看了多久?
乌桃来不及思考这些, 细眉微敛, 淡声同他解释:“我今天来这是因为工作。”
“你想多了。”
迟弈眼里的火苗被乌桃的话毫不留情地浇熄。
他冷笑了下, 像是早该知道乌桃本身就是这么薄情的女人,说道:“想多了?”
迟弈一字一句, 咬牙切齿:“是谁说爱我, 又是谁主动, 乌桃, 那些过去是你说不算就能不算的?你把我迟弈当成什么人, 想要就要,想丢就丢的玩具吗?”
乌桃纤细的手腕被他攥在手里握得很紧, 几乎要将她的腕骨捏碎,又带着些宁可碎在他掌心也不能让她逃脱的决绝。
他说。
“我原本想给你时间,让你想清楚。”
“怎么,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划清界限——”
“是么,乌桃?”
面对迟弈步步紧逼,乌桃无话可说。
她承认,她的确对不起迟弈。
五年前对不起过一次,五年后又对不起了一次。
但是她没办法。
愧疚感使得乌桃的语气缓和了不少。
她看着迟弈,平静地解释:“迟弈,我是对不起你。”
“但是我希望我们能像成熟的成年人一样,好聚好散。”
“如果你觉得不能接受,那你需要我做什么补偿,我都会尽力弥补你。”
“我失忆的这段日子我非常感谢你的救助,你的照顾,还有你无微不至的关心。”
“但是你其实也心知肚明,我是一个失忆的人,我是一张白纸。”
乌桃看向迟弈,清冷的眼里似乎融了雪,不带温度:“那不是完整的我。”
说完这句话乌桃垂下眼睛,“你都知道的,不是吗。”
迟弈沉默了许久,他才自嘲一笑,说道:“那五年前那次呢?”
乌桃的心一颤,被迟弈抓住的那只手情不自禁的握拳。
五年前——
其实,对于乌桃来说。
回忆从来都不是个好东西。
她抗拒回忆,讨厌回头。
因为回忆里没有快乐,没有温暖,没有力量。
太久不去想,连乌桃自己都差点忘记了,自己当时是为什么和迟弈在一起。
又为什么选择放手。
那个时候的乌桃和父亲乌耀光才搬到城中村。
租住在最便宜的那间里,带着个小院子。
房子里用的还是煤气,地板是水泥。蔚川回潮的时候,墙上又湿又霉,几乎不能住人。
她和父亲生活很拮据。
乌耀光没有工作,整天就是在一个违法的小牌馆里打牌,赢了能吃顿好的,输了就喝酒,吐的哪儿哪儿都是。
与其说是乌耀光养育着乌桃。
倒不如说是乌桃一直养活着乌耀光。
除去必须的生活开支。
乌桃兼职的钱都被乌耀光抢去赌。
就算是这样的生活,乌桃也一直忍受着。
但是后来,她放学回家,邻居才告诉她乌耀光住了院,情况很不好。
情况不好到什么地步呢。
肝癌晚期。
几乎没得治了。
再后来,乌耀光去世。
乌桃彻底成了孤儿。
当时的她处于人生的最低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