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墨蓝的夜空中繁星如缀。
禧园门口的梧桐树被风吹得沙沙地响,被挂掉的黄叶在地上打着旋儿。
僻静无人的道路上灯光通明,灯光映照在禧园低调质朴的大门前, 透出一片阴影。
安保们连忙打开大门迎接, 漆黑发亮的商务豪车缓缓驶入。
车刚转弯开进去,安静的车内突兀的响起声音。
“当当~”
手机的推送音响起,迟弈低头淡淡地了一眼屏幕, 随手把手机调成震动。
最上方的推送后带着一个火热的“爆”。
配文正写着:
“方舟集团最年轻的掌门人迟弈初次携带女伴入场, 黑纱掩面, 背景成谜……”
往常这些舆论八卦他向来不屑理会,这回和乌桃有关,他倒是起了兴致想点进去看一眼。
配图是他用公主抱的姿势抱着乌桃, 她一袭黑裙, 肤色白皙,勾着他脖子的样子冷艳又勾人。
脸几乎没露, 也没有借题发挥的不实报道。
他很明显不愿意被人知道乌桃的信息, 这群媒体倒也算识相。
迟弈关了手机, 直勾勾盯着身侧睡着的乌桃瞧。
她睡着的样子没有任何攻击性, 和醒着的时候形成鲜明的对比, 靠在他肩头像只乖软的猫。
他伸手到乌桃的脸颊想摩挲一下,思衬了一瞬又挪开, 浅尝辄止地在肩头点了一下。
像是感受到身体被人触碰, 乌桃发出无意识的轻吟:“不要。”说完头小幅度的动了动, 再次睡过去。
迟弈喉间发出低笑, 看着她的目光贪恋又暗沉。
乌桃向来都是一个和任何人都保持着极远距离的人。
自高中起迟弈就知道, 她的防备心极重,哪怕是睡着也会保持防御的姿势。
睡眠很浅, 一点风吹草动就会醒。
在居民楼生活的那段时间,乌桃在房间睡觉,他去给她掖一下被角都会弄醒她。
那双清冷的眸子蓦地睁开,身体也下意识地后缩。
看到是迟弈才会缓了好一会儿,淡淡地说一句:“很抱歉。”
那个时候的迟弈也觉得受伤。
他很想很想乌桃能够信任他一点,把紧闭的心打开一点。
但是不能。
哪怕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乌桃允许他在她面前稍微放肆那么一点。
他也没有真正的走进她心里过。
没想到一别经年,他能看到乌桃这样毫无防备地在他身侧睡着。
自从父母离世后。
这五年在刀尖上行走,孤僻惯了的迟弈,头一回也品到些岁月静好的意味来。
迟弈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
他对外人一向心狠,一向不留情面,外面的传言也大多如此。
可对乌桃,他永远狠不下心。
她是现在乖戾狠心的迟弈内心唯一不可触碰的柔软。
如?说期待乌桃永远不要恢复记忆是一件很自私很残忍的事情的话,那他希望这个时间再长一点。
这个崭新的乌桃能够多喜欢他一点。
哪怕是假的也好。
车稳稳地停在别墅门口。
徐鸣轻手轻脚地打开车门出去,压低了声音问:“少爷,夭夭小姐……”
迟弈觑他一眼,淡声:“我来。”
徐鸣躬身走到车门旁拉开了门。
迟弈先出去,又小心地回身将乌桃抱在怀里。
送她回自己的卧室休息以后,迟弈才回到书房去,进门之前细致地叮嘱了声:“叫女佣去给她卸妆。”
奢华古朴的书房,装潢是比较古典的木质。
巨大的落地窗,夜色从外头渗透进屋子里。
迟弈独自走进书房,书桌上被磕掉一角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
上面显示着。
【三通来自卫嘉树的未接来电】
他讥讽地冷笑了声,将手机捞进手里拿着。身子往后仰,慵懒地靠在真皮转椅上。
等着看还会不会有第四通电话打进来。
不出一会儿,手机?然再次震动起来。
看着手机显示屏上的“卫嘉树”三个字,像是玩弄猎物的猎人一般,迟弈很有耐心地等了一会儿。
足足响了四十秒后,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一划,接通了电话,又开了免提扔到桌面上。
那头的人显然没想到电话会接通,语气显得很激动。
“桃桃?”
“桃桃是你吗?你这几天去哪儿了,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我很担心你。”
“你今天都做什么了?……过的开心吗?”
卫嘉树清润的声音有些急切,问的方式却迂回委婉的很。
迟弈支着头听着,轻嗤了声。
不就是想问问乌桃今天去没去拍卖会么,问得倒是冠冕堂皇,好听的很。
他这边不出声,那头的人更急了,直接问道:“桃桃?”
“你到底是谁?乌桃呢?”
意料之中的问题。
迟弈很满意卫嘉树的反应,心情很好地点了根烟抽上。
指尖一点猩红,袅袅的白色烟雾从薄唇逸出。在浓稠的夜色里,眉眼染上丝若隐若现的浪荡姝色。
他极低地轻笑了声,问道:“卫嘉树,你不老早就知道我是谁了么。”
“……”
那头的卫嘉树霎时沉默下来。
那头没了声音,迟弈也不急,不紧不慢地又添了句:“是不敢相信,还是不愿意?”
良久后,卫嘉树才生硬地问:“您和桃桃在一起了吗?”
他语气中有一丝不甘心:“她的手机怎么会在您哪里?”
迟弈散漫地敲了敲转椅的扶手,漆黑的眸底带着倨傲的得意。
淡声道:“她睡着了。”
他没有正面回答问题。
但这话说的没错,乌桃的确睡了。
只不过在深更半夜,被一个男人这样讲出来这样暧昧的话,听到的人几乎99%会往别的地方想。
他们是不是一起睡的。
睡前做过什么。
人在晚上容易感性,也更加容易胡思乱想。
?不其然,卫嘉树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打击,在电话那头喃喃了句:“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