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次受伤,我还弄不清是为莫七七报仇还是为了我。但是我心乱了,晴芳别偷笑。”陶心荷被丫鬟含在唇间的笑声换回神智,睁开双眼,慵懒地总结:“然而我对他脸盲症并非一视同仁这点,始终耿耿于怀,所以,我就不能去见他。你去将另三处烛火吹熄吧,这就睡了。”
一夜无话。
陶心荷是不是如她所言,高枕无忧一梦黑甜,只有她自己知道。守在屋内值夜的晴芳确实没听到主子如同前夜那么频繁的翻身、叹气、轻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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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莫七七过得十分煎熬。
她本以为,自己到了熙哥哥身边就会感觉到依靠,还能出上力、帮上忙。
然而,顾府几位下人配合无间,将高热负伤的顾凝熙方方面面都照顾得妥帖,完全没有她插手的余地,甚至逐月还要分神来照应她,令莫七七不好意思极了,觉得自己来此,不是帮手而是累赘。
她鼓足勇气,跨过满是泥浆子的荒野草丛,见到了熙少夫人陶氏,将心底不能见人的秘密和担忧都告诉了她,却没有得到正面的反馈,怏怏而归。
回到吉昌伯庄子上,她无所事事,伸手接雨滴的游戏都玩了好久,一直玩到腻烦,便像是试探环境的小兔子一样,探头探脑在庄子里游逛起来。
半下午的庄园十分静谧,莫七七不知不觉越走越远、越走越深。她存着一点儿心思偶遇程嘉大人,再次谢他带自己过来,却在一处拐角撞到了吉昌伯爷。
“莫姑娘?左右无事,我们好生聊聊?这边请?”彬彬有礼的吉昌伯,微笑着对她伸手示意,抬脚在前,要领她到斜前方一处看着就很漂亮的屋子里去。
莫七七却慌乱摇头,她害怕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大人物:“我……民女……我无知粗鲁,怎么配与您聊天?不了吧,我这就回去看着熙哥哥,伯爷再见。”她回忆着流光、追云跟顾二夫人、如宁姑娘等人行礼的样子,依葫芦画瓢匆匆蹲身又起,想要转身离开。
身后几个字定住了她:“也许……我们可以聊聊……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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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士诚知道今日的陶心荷,必然心烦意乱。一者是顾凝熙伤势未明,昏沉待醒,肯定牢牢占据佳人思绪。二者,他昨日思索许久留下的话语,字字句句都有分量,都朝着顾凝熙后半生情感的隐忧在使劲,阿陶那般聪慧,怎么会不反复琢磨?
因此,程士诚想着,阴蒙细雨天,自己出现在她眼前,除了徒惹厌烦外,不会有别的成效,索性一天不露面,说不定还能得她偶尔闲暇时半分疑惑。
有张有弛,才是君子好逑之道。
他这一日,先是安顿顾家一众来人,力求送佛送到西,营造出人人皆知吉昌伯是顾凝熙救命恩人的氛围。
接着听程嘉汇报伯爷近日琐事,给出指令。父子三人重聚,他们又陪程蒙玩闹了许久。
程嘉原定明日回京继续筹办自己婚事,天落雨留人,程士诚令他等天晴透了再动身,这一两日正好捋捋婚事的千头万绪,有什么把握不准的告诉义父。
程士诚正好借此为由请教陶心荷去,他相信,抬出准新娘顾如宁来,阿陶总会给些薄面,听听烦难给些建议的,一来一往,两人不就越发熟惯了么?
他本想请陶成过来做客,结果那人沉浸自己研究,断然拒绝。
程士诚只好逗了不请自来的陶心蔷几句,将程嘉同辈的年轻武将给她讲了几位,没想到小姑娘听得十分认真,程士诚存下心思,也等着来日同阿陶细细分说。
一时之间,他真没想起莫七七这号人物来,直到庄中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