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和缓气氛变化,绵绵敏锐的感觉到,现在的白沉才是他真正的情绪。
之前几次故意招惹人不算,绵绵没见过白沉真正放下脸的模样,走了几步,依旧靠着本能地直觉,不敢离白沉太近。
“现在几点。”
“十二点十五。”
“学校熄灯几点?”
“十点半?”绵绵语气越来越虚,声音也越来越轻。
啪。
绵绵浑身一抖,垂下了眼。
白沉将一沓卷子掷在桌面上,犀利的目光直刺灵魂:“你当校规是摆设?我为什么答应白景让你住校,是觉得你也算成年了,知道轻重。如果不是白景千叮万嘱,你这样的理会都是浪费时间,成日就知道玩,难怪成绩始终跟不上,就你这样还和我说要考名校?哪个名校会录取你!可笑至极!”
白沉很少长篇大论,一下子说这么多鲜少见到。
绵绵被训得血气上冲,他觉得白沉简直不可理喻,不过是吃了顿夜宵,白沉怎么不教训别人,他还有五个共犯呢。
就是单纯看他不顺眼,才找了个借口整治他吧。
他张嘴想辩白,却不知怎么的关注点歪了:“你管我,仅仅因为大哥?”
“你以为?”白沉冷然一笑。
绵绵攥着拳头,深呼吸几口气,尝试让自己冷静下来:“我就出去凑个热闹而已,今天的作业也做了的。”
“酒呢?”
“……真的就一点点。”
在逆光的光线中,隐约看到白沉阴沉吓人的脸色。他知道自己今天欠妥当,可哪个高中生不浪,这个年纪的男生都有一颗放飞的心好吧。
“你是觉得自己成年,就能肆无忌惮了是吗?”
“有脑子吗。”
“没带需要我给你安上吗?”
“危害自己,危害社会的东西。”
……
越说越离谱。
绵绵像被重压碾过的球,在白沉的压制下,终于破了道口子,将骨子里的傲气与戾气激发了出来,几乎同样犀利地盯着白沉。
他也许不知道,这样的他,才是真正能震慑到白沉的。
“白沉,你也不是我的谁,你没、资、格、管、我。”每个字,像要敲在白沉心间。
昏暗的光线中,两人的目光对撞,无声的电流流窜,瞬间爆开。
白沉猛地站了起来,室内本就不算明亮的光线,越发冷沉。
对峙中,两人谁也没退。
白沉狠狠闭上了眼,再次睁开,蓬勃的暗潮涌动被压了下来,漆黑的眼眸仿若无底的深渊,要让人万劫不复。
绵绵仿佛被白沉的目光锁住,无法挣脱的枷锁。
只觉得在白沉的目光下,他仿佛无所遁形。
屋外冷风窜了一缕进来,绵绵一抖,仿佛清醒过来,看着白沉嘴角噙着的一丝冷笑,想到刚才自己说了什么,瞬间懊悔涌上来。
“我……”
“你说的没错,我有什么资格。”白沉看上去一点都不像生气,比起刚才的态度,他现在温和得像是没脾气,“是我该向你道歉,你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白沉!”绵绵止不住慌乱地喊了一声。
记忆中,上次他发烧,白沉也说过类似的话。
他,放弃我了?
白沉脚步不停,在经过绵绵时,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绵绵像是被强力胶黏在原地,直到门砰一声关上,他软倒在地上。
绵绵心里乱麻麻的一片,忍不住捂住脑袋,他试图解释刚才的话,却又无从可说,心慌让他无措了起来。
绵绵看向屋外雷雨交加,想起了什么,立刻翻出了雨伞,连走带跑地跑下楼,发现社管阿姨不知怎么的醒了,在楼道里走来走去,绵绵心急如焚,好不容易等到阿姨去完厕所,悄悄开了门,迎着风雨朝后门跑。
来到学校后门口,白沉停在路边的车早就开走了。
绵绵抓在栏杆上,愣愣地看着雨幕中的街道。
一阵凉风吹来,将伞骨吹反了,绵绵将它重新撑了撑,越是着急越是弄不好。
没有白沉在,值班门卫也不会放他出去。
绵绵弄不好雨伞,烦躁下干脆不用伞了,秋冬交界时的寒凉雨滴拍打在他脸上,冰凉的雨水从脸颊上蜿蜒而下。
我到底难过什么,现在不是应该普天同庆吗。
他一开始不就想着要和这个强势的家伙划清界限吗,一山不容二虎,谁能忍得了白沉那掌控性人格。
白沉这么固执严谨的人,和他就不是一路的。
现在这样,不是正好吗……
绵绵抹了一把满是雨水的脸,默默将雨伞扔进垃圾桶。
为什么,刚才就不能稍微忍耐下。
不就训几句吗……
后门不远处,与雨夜融为一体的商务车里,男人像雕塑一般坐在车里。
大雨瓢泼,噼啪打在车厢上。
仿佛只有他,孤寂地等待着一个微渺希望。
在绵绵出现时,白沉波澜不惊的眼眸中突然迸射出一种刺人的尖锐。
顾青轮,我给过你机会逃离我,是你自己不要。
那么,别怪我出手。
白沉冷漠地望着绵绵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他慢悠悠地点燃了一根烟,没一会烟雾缭绕,红色的光点在暗寂中忽明忽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