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恩从前方的挡风镜望出去, 果然看到了斯威特。
海风把他的头发吹得凌乱,上衣的领口也在风中抖动着, 但他的目光没有丝毫动摇,沉沉落进动力车里。
海曼把车停到了距离家门几十米远的地方,与车外的斯威特四目相接,面带愉悦地勾了下唇角。
克莱恩扫过等在院门前的身影,说道:“谢谢你送我回来。”
他说着就要开门下车,但这是他第一次坐巡逻车,找不到开门的按钮,在门边摸了几下。
身边传来一声轻笑,忽然肩膀被压住,一缕金发滑过他脸侧,带起了一股散发着荷尔蒙气息的甜蜜味道。
克莱恩一回头, 嘴唇不小心蹭到了海曼的侧脸, 当即身体往后一压,错开了一小段距离。
咔哒一声, 车门打开。
海曼退回原位, 手肘撑在方向盘上,弯起眼睛用手指点点自己的侧脸, “亲到了哦。”
克莱恩:“……”
克莱恩推开车门,海曼慢悠悠地在他身后说道:“别忘了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 以及, 你还欠我一次约会呢。”
“知道。”克莱恩没有纠正他故作暧昧的说辞, 从外面关上车门。
海曼朝斯威特的方向投去一个挑衅的微笑, 驱车掉头, 扬长而去。
“……”
克莱恩在原地站了片刻, 意识到斯威特没有离开的意思, 手搭在脸颊两侧,挡住下半张脸,食指掠过嘴唇上方,心想总不能因为斯威特连家都不敢回,暗下决心,霍地收手朝家门前走去。
他径直经过斯威特,伸手就要推门,却被斜伸出来的手抓住了手腕。
“……”克莱恩没看斯威特,意欲收回搭在门上的手指,察觉到这个念头,便强迫自己把手指伸展着贴回去,往旁边掠去一眼,问:“有什么事吗?”
丝丝缕缕的冰霜味道被风带过来,驱散了从动力车里带来的甜蜜气息。
“……”
斯威特不说话,手上的力道逐渐加大,呼吸声略有些重,听得克莱恩无意识间调整呼吸和他同步。
压力大到某个临界点,他失去了耐心。
“你——”
“你让他亲你了?”斯威特突兀地出声。
克莱恩怔住:“我什么时候……?”
斯威特又问:“你亲他了?”
“我——”克莱恩回想起下车时海曼刻意靠近,以及离开前挑衅的笑,恍然大悟。
是了,海曼见疯男过斯威特,知道他是人鱼,知道他听力非常,才故意说那些暧昧的话。
说不上海曼是想**还是想报复。
一个两个,都这么难搞。
克莱恩心下疲累,一用力,抽回手说:“就当是吧。”
斯威特胸口咚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在克莱恩的轻描淡写中沉下去了。
“克莱恩。”
克莱恩转头:“你还有——”
话音未落,一只手挑住克莱恩的下巴,霜雪气迎面而来。
“!?”
克莱恩瞳孔一缩,反应慢了半拍才别过头,被亲到了嘴角,猛地推开斯威特,恼道:“你疯了?”
他此时此刻脸上尽是震惊与不悦,与刚才和海曼交谈时完全不同。
成倍增长的妒忌卷起了一阵旋风,撕扯着斯威特的理智。
触及克莱恩眼中的防备与反感,脑子里的某根弦蓦然崩断。
斯威特强硬地把手指嵌进克莱恩的指缝中,扳过他的肩膀,把他按在门板上,吻了上去。
门庭之下,宽敞的空间因为两具贴近的身体变得逼仄,衣料在主人的近身纠缠中传出摩擦的窸窣声。
缠咬,研磨,强迫,攻陷,压抑的不甘尽数倾泻在乱七八糟的亲吻里。连那股一成不变的冷清味道都被角落里肆意膨胀的暗流染上了晕热,几乎要将人烫伤。
克莱恩推了一下没能推开,别开脸又被追上来,积聚在胸口的薄怒终于冲上头顶,改退守为进攻。
察觉到克莱恩的回应,斯威特的身体一绷,随即放开禁锢着克莱恩的手,转而捧住他的脸。
克莱恩才挣脱他,就毫不留情地用手肘顶开斯威特的胸口,他几乎要痛恨自己的理智了,低喘着抬手握拳,却在挥过去之前硬生生止住,轰的一声砸在门上。
一声巨响,引起不断的嗡鸣,同样喘息着的斯威特心跳随之剧烈了一下。
他神色空茫,似乎渐渐回过神来,为刚刚所作所为羞耻起来,下一秒,又硬生生忍住羞耻,下定决心似的还想上前,却在看到克莱恩那双在月色下快要燃起来的暗绿色眼眸时停住了。
门板的余震趋近于无。
克莱恩努力平息下呼吸,语气冰冷:“你可以滚了吗?”
沸腾的思绪急遽冷却。
嘴唇刺痛,斯威特抬手一抹,指肚暗红。
他无从解释,哑着声音说:“抱歉。我只是……”
“够了,我不想听。”
嘴唇上的湿润感被风带走,克莱恩转身进院,砰地摔上了院门。
半个小时后,帕顿管家听到开门声响,从房间里出来,打开客厅的灯。
偌大客厅里,斯威特独自冷冷清清地深陷在沙发里,手抵住额头,挡住表情,一向整齐的衣着竟罕见地有些散乱,显得一向冷傲优雅的人格外狼狈低沉。
帕顿脸上闪过惊讶,职业素养让他把心中的疑问推后,快速去浴室放好洗澡水,上楼拿来换洗的衣服,放到浴室的置物架上。
一切准备就绪,出来请斯威特去洗漱。
然而,斯威特头也没抬一下,仍保持着最开始的姿势,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一丝起伏。
“少爷,”帕顿其实已经猜到了几分,但还是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
“您不是去见克莱恩少爷了吗?克莱恩少爷还没回来?”
听到克莱恩的名字,斯威特才动了动,涩声道:“我惹他生气了。”
帕顿是看着斯威特长大的,除开这一年多没有跟随他的时间,二十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低落。
一时间缄口,斟酌着说:“克莱恩少爷是个大度的人,或许您可以向他道歉,争取他的原谅。”
抵在额前的手收紧,“我做了过分的事,他可能不会想再见到我了。”
他没想做那些的。
只是克莱恩对他和海曼之间的态度落差,让他忍不住……
“您不是去提醒克莱恩少爷小心胡克的吗?怎么会……那海螺……”
一枚藏青色的海螺躺在斯威特腿边。
海螺光洁的外壳上有不少划痕,外壳鼓起的部分出现破碎的裂纹,好像经历过磕碰和摩擦——听去过菲利亚海域的人鱼说,那是殿下从布加提纳矿石城的矿坑里找回来的。
帕顿收回后面的话,改口道:“殿……不,少爷还是先去休息,明天再看看克莱恩少爷有没有消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