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二深夜四点逃跑的。
避开保镖离开别墅, 直奔司家而去,路上巧妙避开街道监控,加上乔装改扮顺利抵达司家, 翻墙进去。
他准备顺着管道朝二楼怕, 可是这具身体手无缚鸡之力,娇弱得很,攀爬了半分钟不到手臂就酸软得不行。
一爬进窗户跳进司瑾房间, 哪知脚一沾地, 卧室里灯光倏然亮堂,四个黑衣保镖持着刀刃和铁棍顷刻间横在他脖子四周。
傅二抬眼就望见司瑾, 她正一步步朝他走来, 眼神里含着戏谑和讥诮。
“司瑾?”他觑见这眼神,骤然觉得熟悉极了,有一瞬间甚至觉得这个司瑾跟曾经的司瑾别无二致。
唯一让他不舒服的是,司瑾从不会用这种眼神看他。
这种狠厉阴鸷的眼神,多是对着威胁他们的人。
司瑾抱着胸在他跟前站定, 似笑非笑道:“我不理解你和谢檬到底在玩儿什么花样, 有什么轨迹。不过, 现在你在我手上,倒也不必再费什么周折。”
“你什么意思?”傅二察觉不对, 皱起眉来。
“恭喜你,你被绑票了。”司瑾眼神薄凉, 皮笑肉不笑道:“谢霈和谢游都在我手里, 我相信谢檬为了你们,会乖乖的帮我完成一些事情。”
傅二知道她并非说笑, 脊梁爬起一股凉意, 而“绑票”这样的字眼在她口中那般轻松, 但他不是早就知道她就是这样的人么?当初为了将他从谢檬手里夺回来,她也做过不少不干净的事情,但那些都是因为她爱他。
一开始,他们就是互相拉扯着对方坠落深渊的。
“司瑾,你爱我么?”他攥紧五指直勾勾望着她的眼,不希望放过任何一分蛛丝马迹。
司瑾抬手扣着他下巴,看着这张精致漂亮的脸,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疯话,讥诮道:“我确实想占有你,得到你,就连现在也很想。”
傅二下巴被捏得生疼,皱眉微恼:“占有?”
“你可是第一个让我翻跟头的omega,”司瑾歪着头,欣赏着他一脸恼怒又无法反抗的表情觉得有趣极了,她薄唇轻启毫不留情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对一个已婚omega感兴趣?”
直到傅二被保镖们押走,他脸色惨败精神恍惚着,还在咀嚼着司瑾的话。
像没有出口般,他找不到任何支撑他不择手段跟司瑾在一起的理由,往事在脑海里纷至沓来。
跟司瑾甜蜜偷欢的情形历历在目,而随之而来的是在牢狱里彻底失去生气的谢檬,是千夫所指,一句比一句难听的话。
一会儿是司瑾甜蜜潺潺的“宝贝儿我真的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
一会儿是傻气怯懦的谢檬说“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你看看我啊”,
一会儿又是网民大众疯狂攻击,一条条评论几乎要将他淹没,可他始终执拗着觉得他是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近乎偏执的认定了他爱司瑾入骨,司瑾也同样爱他入骨。
他们不为世人理解,他们就是这么离经叛道。
那如果司瑾不爱他呢?岂非往日种种都变成了笑话?
傅二额头冒着细细密密的冷汗,被扔进小黑屋里蜷缩进角落,呼吸一次比一次粗重起来,怔怔望着漆黑如墨的室内。
“他不是司瑾,他不是司瑾……”他痛苦捂着头,喃喃道:“司瑾没了,司瑾跟那个世界……一起崩掉了。”
脑子里的不合时宜响起低低的声音:“你想过么,就算在你们的世界,司瑾也不一定真的是爱你。”
“别花言巧语!”傅二豁然起身,眼眶赤红,像跟前有人似的,猛然划拉了几下,愤愤不平道:“你不懂就不要胡说八道!”
“她为你付出过么?”
“我们心心相印,她为了抢了整个asa娱乐,为了我耗费掉多少时间,还有……特别多。”
“她没有为你克制过吧。”
“克制?爱情需要什么克制?”
“如果爱情没有克制,就不是爱情,跟野兽一样是遵循本能的**。”傅寒见声音不疾不徐,缓缓道:“司瑾知道我们是已婚的omega,如果真的爱我们,就应该保持距离。她步步紧逼,是因为她自己的**作祟,她只是想占有,她想夺取asa娱乐,是因为她本身就想夺取。”
“你懂什么?!”傅二气急败坏,眼圈一点点变红。
像跟人搏斗似的又朝黑暗推壤了几下,换来不过是空无一人,几个踉跄撞到墙上。
如果他连那一点点偏执都被否定,那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所有的过去,不堪入目一片狼藉的过去。属于他的世界全面崩溃,也将意味着他要一个人承担着所有的一切。
“如果喜欢无法克制,就是……**。”
“**?”傅二捂着疼痛的额头,靠着墙壁身子朝地上滑,喃喃自语咀嚼着这个词,蓦然笑了起来,“司瑾没办法克制住**,我也没办法控制住**。”
像一个气球,被针尖堪堪刺破了般,支撑着他偏执的念想消散,意识开始一点点跟身体脱离。
他不敢承认的,不愿意承认的,一切事情都是他和司瑾的错。
而他此刻脑子里频频映照出的确实那个腼腆傻气的谢檬,在牢狱里渐渐失去生气的脸。可明明她知道他所有的喜好,将他照顾得很好,可他始终不满足,总是不满足。
或许,一开始另外一个世界就不该存在。
“傅寒见,你喜欢谢檬么?”他迷迷糊糊倒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滚落沾湿脸颊,好不容易找回些许声音。
模糊的脑海里响起傅寒见的声音:“……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如果,我一开始……有你这么聪明就好了。”傅二在黑夜里呢喃般说着,眼睛缓缓闭上。
所有的罪孽该他去承受,所有的绝望也该他去迎接。
他也该跟着那个崩溃的世界彻底消失,不该再出现在这里了。
早晨七点。
谢檬接到了绑匪的电话,需要她携带asa娱乐移交权利书,还有所有动产不动产的文件赎人。
随后,对方鸭子般的声音里规定了谈判见面的时间地点。
为了避免她不信,还传了谢游、谢霈和傅寒见的照片过来,照片里三人均是被捆绑着,嘴巴被贴上胶带。
“我会按时抵达。”谢檬眉眼凝重,挂断了电话。
她坐在警车里,环顾了下坐在四周的警察,将手机递交给专门检测的警员,继续商议着该如何救人。
谢游和谢霈一直有保镖在小公寓附近看着,两个保镖眼瞅着两人被六个彪形大汉绑架,不敢贸贸然出手就给谢檬播了电话报告情况,随后尾随那伙绑匪而去。
而傅二是昨晚深夜偷偷摸出去的,她一出去保安部就报备了,未免出事她派了两名保镖跟着。
哪知道傅二跟吃了雄心豹子胆似的,翻墙直接闯进司家,用望远镜望去,傅二直接被司瑾差遣几个爆表给擒了,那架势挺不客气。
事情发生得太快,她不得不连夜报警。
为避免打草惊蛇,出动的车子全是谢檬车库的,四辆车里全坐满了持着枪械的警察。
“谢霈、谢游和傅寒见,都在帝都南城区郊外的废旧电子厂。”谢檬指着茶几上的电子定位仪,上面三个红点正在移动,皱眉道:“根据我的人观察,他们三个刚刚被运到这里,汇聚在一起的人手有三十六人。这是一些传回来的照片资料。”
她打开电脑,点开影像资料。
屏幕上,七八个凶猛魁梧的男人正将套着眼罩的谢游给拉下车。
一个警察皱眉,指了指边上的那个道:“边上这个是星际通缉犯,这个是帝国前几年发布通缉的……”
“都是。”另一个警察凝眉做出判断,“司家这回,算是彻底被抓到了把柄。”
豢养这么多穷凶极恶之徒,拿来做什么的不言而喻。
原本计划是争分夺秒全力营救人质,可眼下状况稍加斟酌,警方和谢檬斟酌,趁着司瑾还没彻底加强境界,由警方派遣人逐个击破,将恶徒换成他们的人。若限定时间内没救出人质,那谢檬就得前往废旧工厂跟对方谈判,一方面争取时间,一方面搜集证据。
谢檬同意。
希望炎炎、谢游和谢霈没事。
约定谈判时间是中午一点。
谢檬未免司瑾起疑,回公司总裁办,让晋修和秘书部把所有动产不动产的资料拿来,又打印了一份移交权利书,一一将资料全部撞进公文包。
“谢总,你这是做什么?”晋修一边整理资料,隐隐觉得不对劲,慌了起来。
谢檬面上波澜不惊,淡淡道:“核算财产。”
晋修一头问号:“哈?”
这财产得核算到什么时候?不闹么?
十二点时,谢檬亲自驱车从公司离开,在警察的指挥下朝南城区的废旧工厂走。
磁悬浮车从繁花似锦的都市开进逐渐荒芜潦草的郊外,废旧工厂像生在荒野上似的,是个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她抬手看了看手表,恰好是12点50分。
拿上公文包掐点下车,越过两边生长得茂盛的芦苇,踩着脚下远远就望见不远处那座里里外外都破旧的工厂,墙壁剥落的泥土,贴门上弥漫着铁锈,一股股腐烂的味道不合时宜漂浮在空气中。
“咯吱。”
“咯吱。”
高耸入云的两扇大门“咔咔咔”被人打开了,露出里面更为阴暗宽敞的空间。
她朝里走了几步,入眼就望见谢霈、谢游和傅寒见被五花大绑捆在椅子上,嘴上贴着胶布,一见到她来挣扎着摇着头,瞪着眼让她赶紧离开。
谢檬眉目微凝,见谢霈和谢游没事,稍稍安心了些。
目光又落在傅寒见身上,见他额头被撞得青紫,一双眼睛紧张又慌乱的望着她,眼圈红红的,这让她心底闪过几分疑惑。
……炎炎?还是傅二?
“啪啪啪。”
二楼上响起清脆的鼓掌声,未见其人先问其声,对方低低嗤笑了声:“谢总还真是准时,我喜欢准时的人。”
谢檬抬眼朝楼上望去,就见司瑾走到栏杆前,此刻双手正撑在栏杆上像个运筹帷幄的司令般。
“果然是你,”谢檬眼底闪过几丝暗流,一字一顿道:“梁迟。”
“咱们,这算是二次对决了。”司瑾拖着下巴,望着她像关在笼子里的兔子般,这让她多了几分逗弄的意思,遥遥想起上次在法庭上对决毫无还手之力,不禁笑道:“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追着我不放,之前那些年轻的男女艺人跟你有什么关系?值得你费尽心机把我送进监狱?”
谢檬勾唇一笑:“见不得娱乐圈垃圾,不过顺便让帝国回收罢了。”
曾经那些被梁迟坑害的年轻男女,哪一个不值得一个公道,大众会忘记过去给与他们的伤害,可社会公理不会,他们值得拥有一个公道。
“垃圾?”司瑾脸色黑沉沉的,眼底闪过阴鸷狠毒,握住栏杆的手紧了紧,任由铁锈刺痛皮肤,一字一顿质问她道:“你跟你比一点不差!你是天之骄子,我也是天之骄子!你不过就是比我运气好了一点点!”
谢檬扬眉,好笑道:“你也配叫天之骄子?”
司瑾冷笑,细长的眉眼微微一眯,像将她看穿了般轻蔑道:“我最讨厌你这种表情!”
“我只是不明白,”谢檬觉得可笑,她也确实笑了,眯着眼睛问:“既然司宴都把你从牢里面捞出来了,逃开坐牢,又回了司家当继承人,怎么还要搞出那么多阴谋诡计?”
司瑾高深莫测盯了她几秒,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为什么?因为你抢走了傅寒见!他明明是我的,我不必你差,我要彻底打败你,吞掉asa娱乐,和你所有拥有的一切!”
“所以你散播违禁品赚取高额差价,”谢檬慢条斯理一一点出,“又重新让你们公司艺人去陪酒□□,害死陈海棠。”
这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司瑾知晓会被谢檬看穿,可听她一一倒出还是不爽,冷哼道:“从商就得有魄力,谢檬,在这一点上你远远比不上我。所以,现在立刻给警方打电话撤销对海悦集团的指控。”
“否则,我不介意让手下多捅傅寒见几刀。”
谢檬眉色淡淡,瞥了眼脖子上不知何时横上一把匕首的傅寒见,拿出手机给相熟的警司打了电话过去。
“先前我对海悦集团司瑾和司宴等人的指控有误,决定撤销指控……对,现在就可以撤销。”
司瑾面色稍霁,唇角甚至露出愉悦的微笑。
见她挂断电话,她很喜欢这种万事万物尽在掌握的滋味,继续指挥道:“现在,在你所有的财产让渡书上签字。”
这时,两名保镖踩着地面朝谢檬走来,递了一份让渡书给她,另一名保镖给了谢檬一支笔。
“把我的家人放过来,否则,我不会签。”谢檬抬眼瞥见二楼上面窗户边的警察冲她打手势,她了然于胸后神色淡淡,没丝毫回转余地道提出条件。
司瑾打了个放人的手势。
“唔唔唔。”谢霈一见这情形,直觉谢檬是疯了,拼命摇头挣扎,憋得脸都红了。
旁边的谢游和傅寒见望向谢檬,心底跟结冰了似的,知晓他们一家人恐怕想逃出去更难了。
劫匪一旦得到想要的东西,没了用处的他们就意味着——撕票。
三人在几个保镖的推壤下朝谢檬走去,谢檬将几人护在身后,随后接过保镖的笔,随手在让渡书右下角签了个龙飞凤舞的字。
那两名保镖拿着让渡书一走,她张开双臂望着那群虎视眈眈的保镖,低声冲三人道:“快走。”
谢霈不经意间觑见楼上窗户闪过的迷彩服影子,他跟谢游对视一眼,知晓这时候不是给添乱的时候,拽着犹豫不决的傅寒见朝外面走。
“唔唔。”傅寒见心脏砰砰直跳,只知道这工厂里上上下下几十人,持着枪械刀剑,哪里是谢檬能解决得了的,被捆着的双手撕开嘴上的脚步,挣脱谢霈的手又重新朝谢檬冲去,抱着必死的决心悲痛欲绝唤了她一声:“阿檬!”
十几个保镖从隐蔽处钻出来,有彪形大汉,有枯瘦如柴,有敏捷矫健,可每个人眼神都充斥着强悍恶毒,含着浓重的杀气。
谢檬活动了下脖子,随手从地上捡了一块钢管,冲上去直接给扑上来的保镖脑子开了个瓢。
那声阿檬一落下,被开瓢的保镖眼睛一闭朝地上软到。
她胸腔砰砰直跳,扭头就见傅寒见眸光闪了闪,满是震惊瞪大了眼睛,窒息的望着她手里的钢管。
一时间,谢檬悲喜交加,喜的是炎炎回来了,悲的是这地方一点不安全,生死安危就在瞬息之间。
眼见有保镖朝omega冲上去,谢檬被吓得差点心脏骤停,一个扫堂腿清掉路障,冲上去揪过omega的手臂,一棍子砸到了冲上来的保镖手腕上。
那力道丝毫不轻,保镖的手直接被砸断了。
对方瞪着眼,撑不住直接朝地上蜷缩着,痛苦闷哼。
“炎炎?”谢檬不确定捧着傅寒见的脸唤了声。
傅寒见眼泪一颗一颗滚落,鼻尖酸涩道:“嗯,是我。”
没想到,再见面就面临着生离死别了。早知道,他就该早些跟她说清楚的。
谢檬仿似胸腔里溢满了温热的水,咕咕咕往外冒着,像是久别重逢般。
这段时间思念侵蚀,她已然顾不得其他将乖巧的omega拥在怀里。
就在这当口,那群保镖还欲冲上来擒获两人,就在谢檬欲拽着omega继续作战时,就见谢游不知道从哪儿推着一辆破推车直接朝保镖闯了过去,几个身强体壮的男人直接被撞翻在地上。
“别抱了!”谢游一看他们腻腻歪歪,看了不看他们一眼,推着小破推车朝别的保镖闯去,气急败坏骂道:“腻腻歪歪也不看什么时候!”
“再抱!”谢霈抱着根长长的木头,一下子怼到了一个保镖身上,骂骂咧咧道:“再抱命都没了!”
就算要腻歪,能不能换个场合!
谢檬把傅寒见护在身后,不敢怠慢这状况。
不过她倒意外谢霈和谢游竟然会回来。
“废物!蠢货!把他们给我杀了!”二楼的司瑾望着下面情形,下的命令愈发疯狂。
这时,四面八方又钻出些保镖,一楼二楼顷刻间变得拥挤不堪,活像是这电子厂还处于正产状态似的。
谢檬把傅寒见护在身后,谢游和谢霈自觉将后背交给谢檬,摆出严阵以待的架势。
谁知下一刻,楼上的出现的保镖暴起,一举将站在二楼栏杆的司瑾给制服,彻底压制在地上。
楼下的保镖惊呼,正欲上楼救人,就被混在其中得到信号的警察出其不意制服,随后摘掉了脸上的墨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