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明瑜刚刚才查看了他的手机,短信、来电、微信等,今天上午可都没跟张教授有联系……她不动声色地说:“你定时间吧……只不过,我做了这么多次,一直不成,说不定和年纪有关。”
薄首阳早这么怀疑了,但不好对她直言,这会儿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让她别有心理包袱。
“如果实在不行,可怎么办啊?”钟明瑜叹气。
薄首阳犹豫了下,没开口,等她自己想。
钟明瑜想了半天,看着他:“如果……实在不行的话……”
她没说后半句,但薄首阳听懂了她的意思,按捺住心底狂喜,叹道:“先看看这回吧……明瑜,这辈子娶到你,真是我的福气。”
钟明瑜嗔道:“老夫老妻了,说这个……”
夫妻二人正温情脉脉,突然钟明瑜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从薄首阳怀里出来,拿起手机一看:“是我妈。”
岳母这个时候打来,薄首阳直觉不妙。
钟明瑜已经接了:“妈,怎么了?”
他看着她神色一僵,抬眼与他对视:“……是误会。妈,你听我说……电话里说不清,你总之先不要生气……是、是有那么一回事,但您听我说……”
结束通话后,钟明瑜蹙眉道:“小耘……他跟我妈告状了。”
薄首阳:“……”
“我妈知道了你身体……知道我一直在做试管,还知道了你先前找代孕的事情。”钟明瑜深深地叹气,“他……这孩子……哎呀!”
薄首阳脸色胀红,紧攥的拳头颤抖,狠狠捶在被面上:“这个混账!”
……
薄刘氏开开心心地礼佛归来,还没进客厅,就听到了儿子在叫妈,却又好像不是在叫她。她一怔,加快脚步进去一看,脸顿时耷拉下来。
——是她最讨厌见到的钟家那老妖婆!一把年纪了,还涂脂抹粉的扮年轻,呵,难怪生养出的女儿也成天妖妖艳艳。
钟老太太知道这亲家母的性情和心胸,从一开始就瞧不起,但谁让女儿当初铁了心非要嫁呢。为了自家闺女,她往日尽力让着薄老太,每回见了面,就算对方总是怪里怪气的小家子做派,她都能装没看见,热切地笑着打招呼。
可今日,她绷着脸坐在沙发上,没理。
薄老太太很不爽,板着脸、竖起眉头叫儿子:“首阳,怎么回事?”
“妈你不是后天才回吗?”薄首阳要疯了,眼下已经够乱了。
薄老太太说:“我乖孙说带女朋友回家吃饭,给我相看相看。”
“……薄耘!”薄首阳怒喝道。
这混账今天是真铁了心要发疯吗!
薄耘坐在姥姥身边,平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没说话。
薄首阳摘下眼镜,疲惫地捏了捏鼻梁,然后戴回去,说:“妈,这边有点事,您先回房休息……”
“什么事儿我听不得?”薄老太太警惕地问,眼睛死死盯着钟明瑜她妈,十分怀疑这老妖婆无事生非,不知道又想出什么招儿在刁难她儿子!
薄首阳正要开口,他岳母说:“不累的话,就坐下来听吧,早晚也要知道的。”
薄老太太哼了一声,暗道这是我儿子家,要你来当主人?急忙过去坐下,拿出做派来,高声叫保姆阿兰送茶、送热毛巾伺候她。
薄首阳:“……”
他看看自己妈这样子,再看看稳如泰山的钟明瑜他妈,觉得丢人。
一贯以来,别说他妈不爱见钟明瑜他妈,他都不想两人碰到面,形成鲜明对比。
钟老太太不慌不忙地说:“刚刚我要说的已经说了——”
“说什么了?”薄老太太防备地问,生怕儿子吃亏,“首阳,说什么了?你可别乱答应什么事儿。”
“我之后再跟您说。”薄首阳敷衍了她,看向岳母,“妈——”
薄老太太可听不得他叫那老妖婆妈,忙打断道:“究竟什么事!”
薄首阳想发火了,他妈可真是永远都读不懂气氛!但他又不能发火……
“我让明瑜和首阳离婚。”钟老太太淡淡道。
薄老太太怔了怔,看西洋景儿似的看她片刻,又去看薄首阳,然后看钟明瑜和薄耘,最后厉声问钟明瑜:“这是怎么了?!”
钟老太太提高音量:“问你儿子!”
“妈,我说了,今天这事就是薄耘在里面搅是非!”薄首阳又头疼又恼羞,瞪向薄耘,“薄耘你简直是猪油蒙了心!你疯了!都是傅见微带坏了你!”
薄老太太脑子嗡嗡的:“这又关那姓傅的什么事儿?”
钟老太太冷冷道:“是傅见微让我女儿做这么多次试管吗?是傅见微让你背着我女儿去找代孕吗?!”
薄老太太左看看右看看:“什么东西……什么啊?首阳,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薄首阳想把自己妈的嘴堵起来锁房里去!他已经够烦了!
钟老太太见薄首阳不说,就替他说:“薄太太,您知道您儿子是弱精吗?”
“妈!”薄首阳攥紧了手,可那话已经说出来了。
薄老太太愣了半天:“什么……什么意思?”
“就是精子活力低,很难使人自然受孕。”钟老太太道,“小耘是明瑜做试管怀上的。后来,首阳想要二胎,就找了三个陌生女人给他代孕。事发后,他倒是放过了那三个女人,却又哄上我女儿了。我女儿到这年纪,自然受孕也就算了,有什么理由要跟你一次又一次地做试管!”
说到后面,她显然是冲着薄首阳发火了。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老太太,知道做试管对女人是多残忍难受的事。
退一万步说,怀薄耘那次也就算了,可薄首阳根本不知足!
被薄耘发现的代孕只有那三个,可没被发现的呢?谁说得准还有没有?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很难讲薄首阳以后会不会再那么做。
薄老太太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虽然看儿子的态度已经知道老妖婆说得八|九不离十,可她无法接受这事实和对方的怒火,便恼羞成怒地撒起泼来:“你胡说!胡说八道!发神经!跑我家来发神经!你女儿生不出来我还没找她的麻烦呢,你倒恶人先告状!离啊!离了好!你看是谁吃亏!”
“妈!你闭嘴!”薄首阳吼道。
钟老太太索性直接起身去拉女儿:“走!”
薄首阳正拉着自己分分钟控制不住就说不定要上手打人的妈,见岳母要带老婆走,正要开口,见老婆挣脱了岳母的手,说:“我不想离婚。”
这话一出,室内安静了几秒。
钟明瑜走到薄首阳身边,红着眼角说:“给首阳生孩子是我自愿的。他之前糊涂那回,也只是心疼我。我嫁给了首阳,给他开枝散叶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小耘是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妈你不要听他瞎说。”
“明瑜……”薄首阳感动地看着老婆。
薄老太太眼珠子转了转,不闹了,得意地瞅着钟老妖婆。
钟老太太这下子怒发冲冠:“钟明瑜!都到今天了,你还不清醒?!”
“我根本不知道你要我清醒什么!”钟明瑜回嘴道,“日子是我在过,冷暖我自己心里清楚!妈,我这么大了,小耘都二十多了,您的控制欲能不能别这么强?明珪一直没结婚,您去管他吧,我都嫁到薄家来了,您的手也伸得太长了!”
薄老太太简直想为她鼓掌!实在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好,好!”钟老太太指着钟明瑜,气得直抖,“好!你冷暖自知!我看你这傻子冷暖自知!我就看你哪天哭着回家找我跟你爸,说薄首阳带私生子和二奶回家,要你腾位置!”
薄首阳皱眉道:“妈,我说了我不会这样!”
“呵,”她冷笑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说?谁都会说,只看你做过什么!”她再度看向钟明瑜,“我就等着看你的下场。”
说完,她拿起手袋,大步流星地往外走了。
薄耘急忙一路追着她:“姥姥!姥姥!我送你!”
钟老太太上了薄耘的车,气呼呼地望着窗外。
直到车开出小区很远,上了大马路,薄耘才开口,逗她:“这入戏也太深了吧?敬业,奥斯卡欠您一个最佳女主角大奖杯!”
钟老太太转头白他一眼:“我是真气!你妈她以前是真的脑子不清——”她停了下,警惕地问,“她是真清醒了还是在这儿局中局我呢?”
“真清醒了。”薄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