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时礼揉揉她的后脑勺,没说话,只眸光黯了一瞬。
折腾这一晚,宋音已经很累了,洗澡的时候还要注意受伤的左手不沾水,着实有些不方便。
刚洗完澡,她的眼皮就睁不开了,倒在床上直接睡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手受伤的事情还心有余悸,迷迷糊糊的,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在芜城。她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不知道怎么的,着火了,她困在火海中出不去,眼看着爸爸将那个女人和孩子抱走,她怎么喊都没人理她。
周围越来越热,她的双手也在燃烧。她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隐约看见了傅时礼的身影。
她还想再看清,就迷迷糊糊的有了意识,听见耳边傅时礼的声音。
很温柔,带着轻哄:“音音,喝点水。”
宋音无意识的瘪下唇角,哼唧了一声,眼睛眯开一条小缝,她正靠坐在他怀里,只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
“喝一口,听话。”他又轻哄着说。
宋音下意识抿了几口,停顿一下,又抿了几口。
她感觉,刚刚喝的水和前几天喝的水有点不一样。
对,刚刚喝的是温水!
他大半夜起来烧水了?
烧完水,还把她弄醒非要让她喝,他在干嘛?
她记得刚才在火场看见傅时礼了,她这是还在梦里吗?
他换了一只手拿杯子,转而递了两粒药片到她唇边,“把药吃了。”
宋音的脑子昏昏胀胀的,反应了大半分钟才皱眉扭过头去,不愿意吃。
不开心的嘀咕:“大半夜非要让我喝水也就算了,还要喂我吃药。傅时礼!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喵了,在这跟我表演‘大郎吃药’呢?”
“……”
傅时礼又好笑又好气,把体温计拿过来给她看数字,“39度5,你发烧了。”
“……啊。”宋音咂巴了一下嘴巴,声音绵软无力,“是因为我刚才被火烧了,温度才上去的嘛?”
说什么呢。
傅时礼轻笑了声,“先把药吃了。”
宋音张开嘴巴,下一秒,又闭上,瞅他:“你在外面真的没有喵嘛?”
傅时礼无奈轻笑:“有你这只小野猫还不够。”
“哦——你对我已经够够的了是吗?”她瘪下嘴角,不开心。
傅时礼:“……”
她发着烧,小脸红扑扑,眼睛水汪汪的,嘴角向下抿着,像闹脾气撒娇的小奶猫,惹人又心疼又心软
傅时礼又好气又好笑,轻叹出一口气,碰了碰她的脸颊:“怎么会够。”
“先吃药,乖。”
“不吃药药。”宋音抿住唇角,委屈巴巴的看着他。
生病了倒是比醉酒还会撒娇。傅时礼顿了顿,低声,似诱哄:“下周香港苏富比拍卖会上有一枚双钻戒指,梨形白钻和fancy vivid级粉钻,想要吗?”
宋音的眼睛“biu”的一下就亮了,咬着下唇,满眼期待的看着他。
“把药吃了,拍给你。”他说。
宋音的视线从他脸上垂落到他掌心的白色药粒上,安静了几秒,忽地轻哼一声:“你这是在收买我吗?傅时礼,我是那种会为了两颗破钻石就放弃原则的人吗!”
“……”
傅时礼顿了一下,刚想开口,便又听见她一本正经地说:“我主要是因为生病了,生病了就得吃药,不吃药怎么能好呢。”
她说着话,拿起那两粒药塞进嘴里,紧接着又就着他端杯子的手,抿了两口水,吞咽下去。
而后,脑袋埋进他怀里蹭啊蹭的,像只撒娇的小奶猫,绵软无力的声音都掩盖不住她兴奋又期待的语气:“什么时候把我的双钻接回家?”
“……”
怎么能这么可爱。
傅时礼失笑。
吃了药,傅时礼又喂了她半杯温水,才让她睡下。
宋音躺在床上,药效还没起作用,她反而有些睡不着了。
她半阖着眼睛,咕咕哝哝的问傅时礼,睡着觉呢,怎么会知道她发烧了呢。
傅时礼说,她身上太烫了。
宋音夸张的“呀”了一声,“是把你烫醒了吗?”
他忍俊不禁:“是。”
其实是,她像只没有安全感的小兽呜呜咽咽,睡得不安稳,傅时礼把她往怀里抱紧了些,吻了吻她的额头,才发现很烫。
他便赶忙起来让酒店客房服务送来温度计,不放心她一个人在房间,他让许助去附近二十四小时药店买的药。
她又咕哝:“我刚才梦见你冲进火海救我。”
傅时礼声音低:“然后呢?”
“然后我就被你喊醒‘大郎吃药’了呀。”她还挺不开心。
傅时礼轻笑。
宋音把受伤的那只手放在他胳膊上,想说,其他她还梦见她爸爸了,但提起这个话题又会不开心,她不想提。
宋彰伦是在婚后出轨的,那个女人也是知道他已婚的情况下插足的。后来他们生下一个女儿,比宋音还大三天。他和那个女人的孩子出生后,他坚持要给那个孩子上户口,宋家以及宋音的妈妈才知道这件事,在此之前,他是众人眼中的好男人。
不过,他们都在那次意外中去世了。那次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那对母女也在场。宋音当时虽然懵懵懂懂,但就是莫名的讨厌那对母女。那时候她已经被爷爷接回景城了,是和四叔一起去芜城,她抱着四叔的腿说什么也不愿意和他们一起上车,才避免了车祸。
宋音轻吐出一口气,把放在他胳膊上的那只手往上挪,碰了碰他的脸颊。
傅时礼轻握住她的手腕,“受伤的手别乱动。”
宋音掀开眼皮,看了看自己的手,用脚碰了他一下:“你看见我手指尖上的茧了吗?”
“嗯。”他的声音低沉,很轻地吻了下她的手指,“这是你的勋章。”
他说,她拉琴按琴弦磨出的茧是她的勋章诶。
她的勋章。
确实很贴切。
宋音忍不住唇角上扬,转而埋进他颈窝,偷笑。
她笑出的气息轻拍在他颈窝,痒痒的。傅时礼动了下喉结,捏了捏她的耳垂,语调带着明知故问的逗弄:“做什么呢?”
“没做什么。”宋音小声咕哝,“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她说完这句话,脑内忽然白光一闪,浮现出久远的,被她忽略遗忘的记忆片段。
好像是在某次假面舞会,她和一个男人,也出现过类似的对话。
她为拒绝另一个身上有烟草味的男人的邀请,拉了一个男人做挡箭牌,那个男人问她为什么拉他,她说,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后来闲聊,他看着她手指上的薄茧,也说了同样的话——这是你的勋章。
此外从未有人和她说过手指上的茧是她的勋章,所以她能记起这件事。
宋音在他颈窝蹭了蹭,小声嘀咕:“傅时礼,你说我们以前会不会见过?”
作者有话说:
傅时礼:这道题我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