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北城华灯亮起,夜幕深沉,温宁也没再收到他的回复。
隔着手机屏幕也有个坏处,那就是她无法确定他是忙于开会,没空回她消息,还是看到了她消息,但并不想回。
温宁和喻佳坐在客厅看综艺时,就也总无法专心,时不时要看一眼手机。
等到接近九点,喻佳先看不下去了。
温宁这种小甜妹,要么独美,自己一个人开开心心的,要么也该是让男人追着捧着,而不是这样患得患失地去等别人的消息。
她都有点后悔让温宁去要微信了。
喻佳叹了口气,抽走她手里的手机:“别看了,不是说还想吃小龙虾和烧烤吗,我们下去找地方吃夜宵去。”
温宁摸了摸肚子,叹气:“我也想,但我还有点撑。”
喻佳就快进组,要保持身材,下午只在清水锅里煮了虾滑和蔬菜拌着吃,剩下的食物全是她一个人解决的。
她暂时还吃不进别的东西。
喻佳想了下:“那去楼上的酒吧坐坐?”
温宁眼睛一亮,点点头:“好。”
酒吧在酒店的36层,是个不闹腾的清吧,只招待酒店内部客人,人员相对简单,而且一般也没人敢在陆家的地盘上闹事。
不然喻佳也不敢带温宁上去。
酒吧这会儿人少,灯光半明半昧,椭圆舞台上,有年轻帅气的男歌手抱着吉他在唱歌。
两人到的时候,歌手刚好唱完一首。
温宁不太能喝,喻佳就帮她要了杯度数低的鸡尾酒。
舞台上的歌手又换了首新歌,他声音低沉中带了一点不明显的沙哑,听着很有质感。
温宁一手扶着吸管,一手托腮听他唱歌。
“你让他用戒指把你套上的时候,我察觉到你脸上复杂的笑容”
……
“我跟着所有人向你祝贺的时候,只有你知道我多喝了几杯酒
我不能再看你,多一眼都是痛,即使知道暗地里你又回头”
……
“你紧紧拉住我衣袖,又放开让我走”
“这又是复杂笑容,又是回头,又是拉衣袖的,新郎好惨哦。”温宁听到一半,就忍不住感慨,“这歌不该叫《曲终人散》,该改名叫《绿光》吧。”
喻佳失笑:“笋不笋啊你。”
男歌手唱完《绿光》,哦不是,唱完《曲终人散》,又接着换歌,不过他好像收集了一整个类似于“婚礼请前任”的歌单,从“感谢你特别邀请,来见证你的爱情”,一直唱到“你的喜帖是我的请帖,你要我举杯我只能回敬我的崩溃”。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什么情伤。
期间有两个男人过来和她们搭讪,都被喻佳打发走了。
温宁慢吞吞喝着酒,忽然听见手机响了声。
她眼睛亮起,忙摁亮屏幕。
“他回你了?”喻佳问。
温宁已经看见消息内容了,撇撇嘴:“不是,我妈发来的。”
宁女士:【我给江老爷子打过电话了,他说会尽量不让江冽来打扰你】
江家其他人都知道她没事,只有江冽不知道。
江冽会至今都误以为她出事,过程其实还挺复杂。
最初是江冽得知他们获救,打她电话询问情况,那时她爸爸已经看到热搜,电话是他接的,骂了他一句“你才出事了,以后不要再打这个电话”,就挂断了。
但当时不知是哪边信号不好,江冽好像是没听到前两个字,产生了误会。
然后当天晚上据说江冽伤心不已,所以又夜宿了上次那个女明星家里,第二天再次和女明星一起荣登热搜榜一。
她爸妈看到后就更气了,打电话给江家老爷子说婚约彻底作废,让江冽以后别再来打扰她。
但江家那边不知是谁的主意,居然就让这个误会这么维持了下去。
她和两位家长得知此事,还是因为江冽一个月后又再上了热搜。
这次换了个女明星。
——一个据说长得有点像她,但反正她没看出哪像她的女明星。
她也第一次在热搜里成了“去世白月光”。
宁女士觉得不吉利,本来想打电话过去江家质问。
但她爸爸温时远是法学教授,坚定的无神论者,他觉得江冽搞这种“替身文学”多半有点大病,她当时在美国留学,他们不能时刻跟在她身边,与其让江冽有可能会去美国骚扰她,不如就这么让他继续误会下去。
一误会就是三年多。
温宁戳开对话框,正想回复,手机却又震了震。
宁女士:【他说江凛公司就在南城,让你有事可以找他帮忙,还把江凛号码发给我了】
宁女士:【我转发给你,要是碰上江冽了,你就打他电话】
宁女士紧跟着发个了手机号码过来
温宁还没来得及仔细看那个号码,坐她旁边的喻佳随意一瞥,就看见了后面两条消息。
“江凛?”喻佳随口问,“江冽他哥?”
温宁点点头:“嗯。”
喻佳:“江家这位大少爷不是挺厉害?江冽把柳筱硬塞进剧组的事,你要不正好跟他说一下?”
温宁刚扶着吸管喝了口酒。
江家这位大少爷确实挺厉害。
和江冽那种纨绔子弟不同,江凛据说从小被江爷爷当继承人培养,也从小就是典型的那种“别人家的孩子”。
只是从沃顿商学院毕业后,不知为何,回国却没回江家继承家业,反而自己创立了cm资本。
cm资本主做vc领域,更偏向于tmt行业,江凛投资眼光独到,创建没几年,在业内就已经声名鹊起,近几年名气最大、势头最好的几家新互联网公司背后都江凛的身影。
不过江凛远比他弟弟低调,至今没在媒体前露面。
这些都是温宁在围观自己的“八卦”时,顺带看到的。
温宁咽下口中的酒,摇摇头:“算了吧,婚约解除了,我们两家就没什么关系了,我不想麻烦他们,这样搞得反而像是牵扯不断似的,而且——”
她话音稍顿。
“而且什么?”喻佳问。
温宁:“而且我宁可让江冽把他那些女朋友都塞到我面前,也不可能去找江凛的。”
台上歌手仍在唱歌,两人又聊得正投入,都没注意到身后的卡座已经有人入座。
沈明川和江凛落座时,正好听见温宁这句话。
他眉梢一挑,瞥了眼神情冷淡的江凛,又抬手止住正要开口的服务员。
服务员会意点头,暂时先离开。
喻佳和温宁对此毫无所觉。
闻言,喻佳还愣了下:“江凛怎么你啦?”
“我没和你说过吗。”温宁眨眨眼,“好久以前的事了,可能是忘了说了,就我五岁那年,不是和我爷爷去江家住过一阵子吗,我当时好像还挺喜欢他的,走前还给他送了一只小瓷猫,他收下了,结果转头就把那只猫砸了。”
喻佳又是一愣:“不小心还是故意的?”
“故意的啊,不然我气什么。”温宁已经很久没想起这件事了,一想起来还是好气,“他那会儿都有十一岁了,不可能是不小心。”
喻佳:“那是挺过分,他要不喜欢可以不收啊。”
“是吧,好像当时我就只买到了那一只瓷猫。”温宁越说越气,“我自己都没舍得留下,送给他了,结果他居然砸了,我妈说我小时候特别可爱,大家都特别喜欢我,估计是从没有人对我这么过分,所以我至今都还记得他砸猫的场景。”
温宁气呼呼总结道:“所以江冽最多就是个渣男,他那个哥哥就真的无情无义,狼心狗肺,我和他中间隔着一条猫命,不共戴天,我是不可能去找他——”
话没说完,温宁忽然听见身后有人轻咳了一声。
温宁下意识回过头,目光瞬间撞进了一双深潭似的眼中。
男人靠坐在深棕色座椅上,直挺的鼻梁上架着副银边眼镜,白衬衫领口扣子解了两粒,冷白锁骨半隐半现,袖口稍稍挽起,小臂肌肉线条流畅。
相比下午在机场时疏冷矜贵的模样,好像又多了一点点斯文败类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