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家少爷真是小姐, 少家主去查也没什么,按着少家主对少爷的态度,说不得还要找季家的麻烦, 可她家少爷是男子,就算少家主查到了真相,也是要找她家少爷麻烦的。
她俯着身偷偷打量了眼季清越, 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她家少爷本就病弱, 本也不该告诉少爷这些事让少爷担惊受怕的, 可总得让少爷有个准备。
她见季清越还是没有反应,更忧心了,“少爷, 不然奴婢带您跑吧?”
季清越正在想着顾鸣和的用意, 就听到了这么一句。他抬头看着竹叶,感觉竹叶是认真的, 她是真想带着自己这个活不了几天的人跑。
但竹叶也就一个看着不到十八岁的小姑娘,带着他一个病入膏肓的大男人跑, 先不说能不能跑出去, 就算真跑出去了,他也得靠竹叶养活。
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几天,但竹叶不知道, 他出去什么都不能做还要天天吃药, 竹叶怎么养活他,竹叶自己都没想过这个吗?
他这么想着,就试探着说了出来。
“少爷, 奴婢这条命是少爷救的, 如果不是少爷心善, 奴婢十年前就死了,奴婢欠少爷一条命。少爷放心,奴婢肯定会想法子照顾好少爷的。”
她越说越觉得逃跑是个好主意,总比待在这里等死强,顾少家主杀人不眨眼,若是知道了少爷是骗他的,肯定不会放过少爷,她家少爷那么善良柔弱,怎么斗得过顾少家主呢。
“少爷,顾少家主最快也要晚上才能得到消息,奴婢现在就去打听打听,试试能不能找到地方出去。”
季清越看着她,再一次确定了她真的就是个很忠心的侍女。
他感觉竹叶应该知道很多,想了想引着竹叶往顾鸣和身上说,“跑出去不是那么好跑的,不如我们先待在这看看,我感觉少家主,好像人还不错。”
他轻声说完,果然看见竹叶面色更担忧了,出口的声音都有种苦口婆心的感觉。
“少爷,少爷您忘了外面都是怎么传闻的了吗?少家主残暴狠厉杀人不眨眼这事儿连几岁的稚子都知道的,您不能看他现在对您好就忘了啊,少爷您想想少家主昨晚是怎么对张嬷嬷的,少家主大抵是以为少爷您是女子才对您好的,您想想如果您娶回来一个女子,结果新婚之夜后知道新娘是个男人,少爷您气不气?虽然少爷您不是自愿来这儿的,可少爷您觉得少家主他会听吗?”
竹叶飞快地说了一通话试图说服季清越:“再说少爷您又不是不知道,顾少家主他克妻啊,一克一个准儿。听说之前有不信邪的非要嫁进来,结果嫁进来前好好的,成亲当晚就差点儿病死了,要不是和离书签得快,说不准都活不过新婚之夜。虽说现在少爷您没事儿,但万一呢,虽然听说那大小姐和离了以后到现在还好好的,但您又没法跟顾少家主和离,所以咱们还是跑吧?”
“……”
季清越沉默片刻,委婉询问:“竹叶,你真的相信这个吗?克妻这个,听起来不太像是真的啊。”
不止克妻,什么残暴狠厉杀人不眨眼这个听起来也不太像是真的。
竹叶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怎么会不是真的呢,大家都这么说,再说那大家小姐不信邪嫁进来的事儿总该是真的。听说当时那大小姐看上了顾少家主的样貌,非要嫁进顾家,但顾家因为顾少家主命里克妻的事儿不愿意让那大小姐嫁进来,怕害了人性命。可那大小姐要死要活的,那家的老爷没法子了,就只能跟顾家主商量,说婚事不大张旗鼓的办,偷偷地让人嫁过来,只拜堂成亲不做别的,顾家主也说要是嫁进来十几日没事的话,就正式选个良辰吉日八抬大轿热热闹闹的把人迎娶进门。结果谁知道这事儿真就这么邪门儿呢。”
竹叶歇了口气继续:“虽说这件事儿当时说好的是暗地里偷偷把人嫁进来,不让旁人知道,但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这事儿还是不知道怎么的就传了出来,不过也幸好大家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事儿,但那大家小姐到底是谁至今还没有人知道。”
竹叶最后加重了语气总结:“所以,少爷您就别怀疑了,顾少家主他肯定克妻。”
季清越:“……”
听起来更不像真的了。
“少爷,”竹叶见季清越只是沉思不说话了,虽然心里着急但也不好催促,最后没忍住才说,“少爷,要不您先考虑着,奴婢去外面先打听打听,您要是决定了要跑就正好。您要是不打算跑,奴婢就当是熟悉熟悉顾府了,少爷您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不怎么样。”
低沉冷淡的声音自门外响起,竹叶听到这声音悚然一惊,站直身子转身看过去时差点扭到腰。
但她还是看到了顾鸣和正迈步走进来。此时的顾鸣和换下了昨日的婚服,穿着一身漆黑绣着暗纹的衣袍,活像是刚从地底下爬出来,压迫感浓重。
竹叶被吓得一口气差点儿没喘上来,忙迎上去几步挡住季清越冲顾鸣和跪下去,请罪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顾鸣和冷漠得像是看死人一样的眼神把话堵了回去。
她后背冷汗密布,控制不住抖了一下,还是咬着牙拽住了顾鸣和的衣服,想拦住顾鸣和的脚步。
顾鸣和停住脚步,看了眼坚持挡在他前进路上的竹叶,又抬眼看向正从软蹋上站起来的季清越,唇角扯出抹笑,语气沉沉地对着季清越开口:“你这丫鬟倒是忠心。”
见季清越沉默,他又开口道:“怎么,都已经全部被我听到了,还要继续若无其事地骗我吗?”
他一字一顿的,“季、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