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的温度并没有随着外界一起快速降下来。
屋子里还有些热,甚至因为可能快下雨了,云压得很低,有些闷。
我讨厌刚刚待过的那个地方的气味,去洗了个澡,然后给秘书发了个消息,让她明早上班前找个时间帮我把车开过去洗了。
我洗完澡吹干头发就躺在了床上,柔软的床垫让我几乎片刻就入了眠,临睡前最后一点理智让我想起凌晨三四点的时候白景给我发消息说快变天了给我送秋冬装过来,赶紧用残余的力量支撑着自己给她发消息让她晚点过来别打扰我睡觉。
再一睁眼,就是下午了。
外面哗啦啦下着大雨,屋内因为关了窗,所有的冷风和雨都被挡在了外面,显得更加暖和。
我缩在被子里,感觉太舒适了,一点也不想动弹。
工作之后,躺在床上听雨声就变成了特别奢侈的事情,更多的时候是像我那个还在上升期的秘书,风里来雨里去,这种天气还要给老板洗车。
虽然也没要她洗,但好好的周末还要上班,不容易。
想起这里我突然觉得她有点心酸,顺手给她转了个250的红包。
杨籁:?姐你骂我呢?
庄家:不想要?
杨籁:姐你骂得对!
她实在是个很可爱的姑娘,我裹在被子里笑了好一会儿,等到躺到骨头都软了,才懒洋洋起来给自己下了碗面条。
挺寡淡的,用的昨天煲的鸡汤,打了个鸡蛋,撒了点葱花。
喝了一口,比白开水还淡。
我这才想起我昨天煲鸡汤的时候就没放盐。
我叹了口气,跑到厨房去放盐,同时心里思索怎么想办法把陈姨挖过来干活。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我看了一眼,是白景。
我和她微信约好下午见,但奇怪的是,她明明知道地址,也不是第一次来了,直接敲门就好了,干嘛还打电话?是来不了了?
我有些莫名其妙,接了电话问道:“怎么了?”
“那个什么……”白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尴尬,而且声音压得很低,似乎生怕惊动什么:“我在你门口……”
我更奇怪了:“在门口你敲门就行了,打什么……”
白景却突然小声惊呼了一声。
我觉出不对,一时也想不了那么多,迅速冲到门口打开了门。
距离门两米远处,白景在电梯外不远的走廊上,一手举着电话,一手拎着大包小包的袋子,满脸写着无所适从。
而在她和我家门中间,江铖靠着门框旁的墙壁,眼眸微阖。
他还穿着昨天的那件衬衫,大概是太冷了,原本卷起的袖子放了下来,身上有些湿。
白色本来就很透,雨水沾在上面,把白色变成了隐隐的肉色。
我看了眼走廊里打开的窗户,心想估计是雨飘进来,打到他身上,但是等到衣服都湿了一半,他才想到要躲。
真蠢,窗户都不会关。
后来我又想,可能是苦肉计。
但也很蠢。
我的内心活动藏得很好,心底嘲笑他,面上一点没显。
我视线从江铖略略冒出一点胡茬的脸上扫过,然后对白景招手:“吓死我了你,还以为怎么了,你不冷吗?快进来。”
白景也并不待见江铖,之前她创业最艰难的时候她都没想着找江铖帮忙,现在事业有了起色,更加不想理他,冷静下来“哦”了一声,就拿着袋子挤了进来。
我全程没有看江铖,只不可避免的在余光里,看见他一直盯着我。
那么多年没认真看过,现在看又有什么用?
大概是因为在江铖决定逼我捐骨髓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开始学着不爱他了,这段感情消磨这么久,我现在再见他,甚至都没什么内心波动。
感情真正结束的那一刻,不是由爱变恨,而是古井无波。
我关上了门,白景心有余悸地看了眼门口:“吓死我了。”
我笑她:“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江铖,有什么好怕的?”
“我虽然不是第一天认识江铖,但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江铖。”白景非常不客气地走过来自己倒水喝,一边倒一边道:“我刚一进来看见你门口杵着个一米八的大老爷们,还以为你遇到痴汉了,给我吓一跳,差点就报j了。”
“最后发现是江铖闭着眼睛在你门口睡觉,吓得更厉害了,都不敢过去敲门。”
我也顺便倒了一杯水:“他又不是怪物,也不咬人,你有什么好怕的。”
“不知道,我上学那会就不喜欢他。”白景耸了耸肩:“不过说起来,平日里看他那么高高在上一个人,突然这么狼狈……”
白景冲我眨眨眼:“爽不爽?”
我老实道:“有点爽。”
白景哈哈哈大笑起来。
但她终究还是担忧的,我和她一起收拾衣柜收拾到一半,她还是开了口:“庄闻,别心软。”
我半蹲着收拾抽屉,头也不抬:“你怎么跟洪正信说一样的话?”
“因为我们都太了解你了。”白景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小doggy。”
我回了她一个“滚”。
白景不想出门再遇到江铖,干脆在我这睡了一晚,第二天出门的时候,还特意扒猫眼看了半天,确定没人了才出去。
所幸那时候,江铖已经不在了。
我们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没什么动静,就当他没来过。
白景先走的,我在家吃了个早饭才出门,出门的时候遇到了唐雪和董岩。
他们两一起出来的,只是距离隔得远,倒看起来像是不熟。
一周没见,唐雪还是之前那样,烟叼在嘴边一晃一晃,仿佛游离于世界之外的样子。
董岩我也一周没怎么看见,现在突然看见我,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只是眼睛忍不住往我身后瞥,小心翼翼地问:“庄小姐,昨晚我和唐雪回来的时候看到你家门口有个男人,挺高挺帅的,是不是……你男朋友啊?”
“是我前夫。”
董岩……
董岩震惊了:“这种级别的男人你都舍得离?”
唐雪知道我的身份,自然也知道江铖是我前夫,没什么惊讶的,只是朝我笑道:“这么优质的男人,不知道离了婚后,要便宜哪个女人。”
我笑道:“不过是个男人而已。”
唐雪道:“看庄小姐这样,是有目标了?”
“钱有时候还是能吸引很多东西的。”我开玩笑道:“不是吗?”
“您说得对。”
我冲唐雪笑了笑:“说起来,还有件事想和唐小姐说来着。”
唐雪问:“什么事?”
“有空的话,锻炼一下身体吧,现在这样干巴巴的,上镜不好看就算了……”我漫不经心道:“女孩子,就算是取悦自己,也应当更漂亮一点。”
唐雪唇边晃动的烟停了下来。
——
虽然在门口没见到江铖,但别的地方还是难免碰到。
周一大会,江铖坐在最上首。
他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西装,每一粒扣子都扣得整整齐齐,五官深邃,光是坐在那里,就让人忍不住停步驻足。
他看起来俨然已经回到了最平常的样子——
如果忽略他眼下的青黑的话。
他现在身上穿的这套西装我印象很深,是我买给他的众多有私心的“情侣款”工作装之一。我有一套同款的裙装,颜色一模一样,版式也不是很突出,但是所有的小心思都藏在了花纹里。
花纹是闻和铖的变体,隐晦地绣在了靠近心脏的领口。
不过我的那套已经扔了。
他是真的瘦了很多,我记得上个月他穿这套西装还正好,今天看起来莫名就有些空荡。
大家都该换新衣服了。
我在他左手边坐下的时候,他正在低头看文件,一直没有抬头。
我也懒得和他打招呼,倒是胡昊过来,神色莫名地喊了我一声:“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