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校场上, 西风强劲,旌旗猎猎,初升的朝阳映照在将士的铠甲上, 银光夺目,这便是大梁首屈一指黑甲军。
他们几人组成一队,互相配合,手持银枪,演习作战,吼声震天响。
皇帝背着手在看台上眺望, 面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不过才几个月的功夫, 整只jūn_duì 的面貌便焕然一新, 看来他用崔道之着实是用对了。
“崔爱卿。”他转头,瞧向崔道之,“这都是你的功劳啊。”
这话带着点试探的意味, 崔道之立即躬身行礼, 模样瞧着十分虔诚:
“都是陛下指导有方,臣才疏学浅,不过尽自己所能, 为陛下效力。”
皇帝听后果然满意, 哈哈大笑。
时辰还早, 左右无事, 两人便一边往前走一边说话, 从戎狄的局势谈到如今的朝堂官员的琐事。
期间, 皇帝不时咳嗽两声,内监过来送披风,都被皇帝拒绝。
清晨阳光映照下,皇帝早年挺拔的脊背已经有些微弯。
他也开始老了。
崔道之收回目光, 敛下眼眸。
只听皇帝笑道:“崔爱卿,听说你要成亲了?”
崔道之道:“有劳陛下挂心,还没定。”
“哦。”皇帝正带着崔道之往看台下走,闻言,上前拍了下他的肩膀,以示君臣亲近,“慢慢挑,总要挑个可自己心意的。”
正说着,忽见崔道之猛然扑过来,下一刻,两人已经一起扑倒在地,皇帝心头猛然一紧,抬头,只见一只箭矢正牢牢插在他面前的土地上,离他不到三寸。
他有些意外地望向崔道之,崔道之问道:“陛下可有伤者着?”
皇帝怔了片刻,摇头。
“救驾!有人行刺!”
正在演练的众士兵急忙过来,将皇帝围住。
崔道之扶着皇帝起身,朝不远处望了一眼。
只见很快,便有一人急急忙忙跑过来,猛地跪在皇帝面前,痛哭流涕道: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臣正在射天上的大雁,不知怎么箭便偏了准头,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皇帝见到来人,阴沉着脸。
崔道之对皇帝道:“回陛下,王大人爱玩儿惯了,想必不是故意。”
王康安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满是懊恼。
明明他的箭是对着崔道之的,谁知陛下突然上前,将他给挡住了,自己才没成功,如若不然,此刻崔道之已然是个死人了。
王康安此刻心中满是恐惧与懊悔。
皇帝似是极生气的模样,猛甩了一下衣袖,走了。
很快,内监便来宣布,銮驾回宫。
崔道之目光淡淡地在抖如筛糠的王康安脸上掠过。
从前不过是仗势欺人,在皇帝那里都是小事,这次可就不一样了……
王康安忽然想到什么,指着崔道之怒吼道:“你是故意的!”
崔道之淡淡道:“王大人慎言。”
随即转身跟上皇帝,护送着皇帝一路回宫。
路上,崔道之轻轻地甩动着手中马鞭,骑在马上,抬头。
王家的天,也是时候要变一变了。
崔道之回去后,还未进自己的屋门,便见院里跪了一众仆从,前头的两个他认识,是伺候秀秀的丫头。
他脸色一沉,转身进东厢房,却发觉里边空无一人。
—
站在院子里,望着满院跪着的奴仆,崔道之的脸阴沉得可怕。
赵贵急着问道:“姑娘究竟是怎么丢的,你们别光顾着哭,倒是说两句啊!”
这才刚被放出来没两天,秀秀姑娘便迫不及待趁着二爷不在又跑了,这简直是在把二爷的脸往地上踩啊!
喜鹊吓得浑身抖动,满脸泪水,嚅嗫着道:
“……姑娘说想去上香,我们便陪着她去了慈云寺,到了之后,奴婢去给姑娘要水喝……然后,然后……”
红蕊抢着道:“然后姑娘便将奴婢拉到佛像后头,说想去看看,奴婢想劝她回去,谁知……谁知姑娘不知从哪里拿了石头砸了奴婢脑袋,奴婢便晕了过去……二爷,姑娘跑了,是奴婢们失职,求二爷责罚!”
说着便开始磕头。
原本以为崔道之要在北校场再待两三日,谁知他竟提前回来了。
不过,这也影响不了什么,想来这会儿秀秀那蹄子已进了那腌臜地方,就算是二爷如今找到她,怕是也要嫌她脏,不肯要了。
赵贵上前检查过,对崔道之道:“二爷,红蕊脑后确实被砸了一下。”
崔道之面色冷得像冰,沉声道:“派人找,她出不了长安。”
她一个奴籍,想出长安,痴人做梦,胆大包天的蠢货!
他眯起双眼,浑身阴郁的吓人。
跪在地上的红蕊小心地掀起眼皮观察他的神色,见状,心底慢慢浮现一丝快意。
这还只是给开始,若是二爷知道那小蹄子如今在什么地方,又经历了什么,怕是想杀了她的心都有。
或许,等二爷找到她时,她正在哪个腌臜人身下承欢……
那场面,她光想想便觉得高兴。
她低头,嘴角暗自微微弯起,不一会儿,却见视线里忽然出现一双绣着竹叶纹样的黑靴,心头一跳,下意识抬头往上望。
“二爷……”赵贵见正在往外走的崔道之忽然回来,用阴沉的目光望着红蕊和喜鹊,不知发生了什么。
崔道之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半晌,冷声问喜鹊:
“是谁叫你去要水的?”
喜鹊被他的目光盯得险些话都不会说,手指抖动着,看向红蕊。
崔道之又望向后头跪着的几个府兵,府兵们立即意会到意思,将那日的情形说了,自然也没错过红蕊叫他们守在佛殿外头的事情。
红蕊下意识脊背一僵,脸色越来越难看。
二爷盛怒之下,不应该此刻便去找人么,怎么还有工夫在这里审人?
听着那些话,红蕊在心里安慰自己,那两件事都属于她做丫头的分内之事,只要她镇定,二爷不会怀疑的,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