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就要结束, 谢月野已经和房东商量好退房的时间。
戚雨迟在东华的工作也全部进入收尾阶段。
这个假期相比以往已经算很长,但和谢月野一起住的时间戚雨迟总是觉得不够,所以更加留念。
当初知道只是短住, 戚雨迟没有拿大件的东西过来, 所以收拾的时候也很简单。
衣服一叠被子一裹就能带走,没必要提早准备。
剩下的多余时间变成他缠着谢月野伤春悲秋。
明明房子是二手的,但他还是看哪里都舍不得。
晚上躺在床上, 戚雨迟抱着谢月野一翻身压在他身上, 说:“又要回去上学了。”
“嗯,”谢月野抓抓他头发, “回去也能经常见。”
“我知道。”戚雨迟联想到一件更让他心慌的事情。
“我可能需要准备考研了。”
“好, 想去哪里?”谢月野问。
“这还要问吗?”戚雨迟笑, “肯定留本校, 继续做你师弟啊。”
“什么院?”
“我想念商法,”戚雨迟说,“在律所里接触了一些这方面的业务, 觉得挺感兴趣的。”
“好,”谢月野说得好像戚雨迟真的马上就能去念商法了一样, “那就读这个。”
话说到这里,戚雨迟清了清嗓子, 问他:“谢泽那边怎么样了?”
“易兰芝情绪不稳定, ”谢月野拍拍他后背, “谢泽其实已经去过很多次了, 但是每次她说出来的东西都是颠三倒四, 他这几天还会再去一次, 他说他已经有一个差不多的答案了。”
“你妈妈给的u盘, 你打开看过没有?”戚雨迟问。
“看了, 需要密码,而且有输入限制。”谢月野说。
他没有焦点地望着一片漆黑,喃喃出一句:“快了……”
戚雨迟马上要离开,律所的工作他全部交接完毕,佘颜和他一个时间走,严子文还笑正好不用办第二次欢送仪式。
仪式很简单,在周五那天,大家点了一桌丰盛的下午茶。
里面有戚雨迟很爱吃的小点心,所以他基本上都是听别人聊天,自己只顾着吃。
最后严子文说让他俩发言,戚雨迟站起来,只道感谢大家这么多天的照顾云云。律所里绝大多数人对戚雨迟印象都很好,原因是这个实习生做事认真又快,别人找他帮忙基本不会拒绝,偶尔写一些需要知识的东西也很有几分水平,确确实实给他们省事不少。
严子文倒是没怎么煽情,她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这个时候还和戚雨迟叮嘱了一些工作重点。
戚雨迟心里有疑问,是关于何彭远的。
刚进律所的时候,他阴差阳错撞见何彭远的字条,已知他与严子文不和,然而不和是怎么不和,戚雨迟好奇。
反正要离开了,严子文这时候总不会怪他。戚雨迟走过去,小声问:“严律,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看戚雨迟的眼神就知道这不是个普通问题,严子文还是大方地说:“问吧。”
“是关于何彭远的。”戚雨迟先点出他名字试探严子文口风,见她没有反对,便继续说:“为什么您之前拒绝了何彭远进东华呢?”
严子文望着他笑了下,“你还是问了啊,我还在想你能憋到多久。”
戚雨迟没想到自己被看穿。
“律所最重要的是团队,何彭远做独立律师太久,其次,我个人对他的某些行为感到非常不齿。我们的确关注能不能赢下案子,但比能不能胜诉更重要的是,能不能合法合规、手段正当地胜诉。”
话已至此,戚雨迟不再问了。
下班之前他交了最后一份需要他打印的材料,所有东西装到书包里,戚雨迟走出东华大门。
不再有处理不完的工作等着他,戚雨迟晚餐之后坐在家里,难得觉得无聊。
手机翻了又翻,对什么都没兴趣。
谢月野看出他有些烦,抽走他手机,说:“我们下楼散步吧。”
戚雨迟一下坐起来,“行啊。”
在楼下他们碰到同样刚刚出门的邻居,邻居是位老大爷,手里牵着一只柯基。
两边打过招呼,戚雨迟还恋恋不舍盯着那只狗看,老大爷便叫住他,问:“要不然你们帮我遛一晚上?我今天正好累了,不想动。”
戚雨迟当然乐意,兴致勃勃接过狗绳。
柯基的屁股像两片蓬松的大面包,看起来软乎乎的,戚雨迟在心里演练多次把这条小狗扑倒的场景。
走着走着走到街边,戚雨迟口渴了,说想喝饮料,两人进了一家奶茶店。
谢月野不让他点冰的,戚雨迟勉强妥协,要了一杯去冰橙汁。
他咬着吸管,忍不住想,他们以后也会有像今天一样的时候吗?
那一天他和谢月野经济独立,有了一套自己的房子,养一条喜欢的狗,下班之后在小区公园里转悠。
就一直一直这么生活下去。
突然间,戚雨迟偏头,凑近谢月野,和他说了声我爱你。
戚雨迟常常这样,所以谢月野并不觉得奇怪,很快回他一句我也爱你,亲了一下他后脑勺毛茸茸的头发。
这个时间天没有完全黑,微风吹着也很舒服。
戚雨迟手里牵着绳子,和谢月野走一会儿坐一会儿。
他们慢悠悠逛完回去,快到的时候小狗突然加快脚步,四条短腿不断划,拉着戚雨迟往楼里蹿。
跑过一条长椅,那长椅上坐的人有些奇怪,戚雨迟回头一瞥,发现他大夏天穿着长袖卫衣,帽子拉起来罩住了脑袋,仅能分辨是一个清瘦的身影。
谢月野跟在后面,脚步一顿。
戚雨迟也拽着狗停下来了,歪着身子顺着谢月野目光望过去,那人站起来,脸一抬。
微弱的灯光下,他嘴角破了,眉尾贴着一小块纱布。
是谢泽。
柯基叫了两声,戚雨迟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头安抚他。
谢泽没废话,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谢月野,“你要的。”
顿了一秒,谢月野伸手过去,没有拿纸,而是抓住谢泽的手腕。
卫衣的袖子往下滑落一截,露出里面缠着的绷带。
“你有病啊,”谢泽手一挥甩开了谢月野,侧过身,拿着纸那只手仍然悬在半空中,“拿了就滚。”
虽然谢泽帮了忙,但这臭脾气是一点没改。戚雨迟看不下去,跑上前一把把纸条抓过来塞进谢月野怀里,一只手牵着狗一只手抓着谢月野手腕,拉着人上楼了。
他们先去还了狗,走出来等电梯的时候戚雨迟朝楼下看了一眼,谢泽已经走了。
字条上歪歪扭扭地写了一串字母和数字的组合,看起来毫无规律可言。
电梯到了,谢月野牵起戚雨迟的手走进去。
他一直不说话,戚雨迟摸不准他到底什么心情,晃了晃手,问:“如果打开了,我陪你去交给警察。”
这句话莫名戳进谢月野心窝,他点点头,又有了那么一点勇气,说:“好。”
电脑接上u盘,屏幕中很快跳出输入密码的界面。
戚雨迟跪坐在床上,从后圈着谢月野脖子,下巴放他肩膀上和他一起看。
“输吧,”戚雨迟偏头亲了口他额角,“什么结果我都陪着你。”
真相就在眼前,谢月野却迟疑了。
那串密码很长,戚雨迟给他念,谢月野一个键一个键摁下去。
到最后一步,谢月野的手指停在回车上。
就好像故事到了结尾会变得更难写,人到了该分别的时候话说不出口,事情要结束了总是茫然无措。
谢月野此刻也大脑空白。
如果打开了他要怎么办?如果打不开,还有什么办法能得到正确的密码?
这份证据会牵涉多少人?而他又是否有机会了解到当年的真相?
戚雨迟笑了一声,搓搓他头发,甚至没有说一句话,抬手替他按了回车。
一个对话框弹出来,里面装了起码一页的各种文件。
有文档有图片有表格。
戚雨迟没有再看,坐在自己小腿肚上,在谢月野后颈亲了一口。
“哥,需要我就叫我。”
他跳下床,把这个空间留给谢月野一个人。
戚雨迟一直没进去,什么时候睡着的自己也不知道。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躺在床上,被人从身后抱得很紧。
谢月野还没醒,他呼吸沉沉,均匀地喷洒在戚雨迟肩头。
今天是很好的一天。
戚雨迟想。
周一早晨,戚雨迟和谢月野去了公安局。
做过简单介绍之后,一位警员接待了他们。
之后他们被带到一个办公室,谢月野填了报案资料,同时将手中的u盘和密码上交。
做完这些并没有花多少时间,警员收走了资料,说:“你们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