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分路的地方,直走是后门朝左是正门,戚雨迟还以为要从正门出去就转弯了,被谢月野抓着手腕拉回来。
酒吧里太吵他们都没说话。
谢月野手指扣着戚雨迟手腕,两人这会儿都喝得有点儿多了,身上温度很高,屋子里那么大的空调都降不下来。
前面人挤人全是人,谢月野带着他往前走的时候戚雨迟眼里就看得见他一个,反正跟着走就行了。
遇到人群谢月野停了一下,戚雨迟埋头走没注意,额头在他后背一磕。
戚雨迟抬眼便看见谢月野今天戴的耳骨钉,又是戚雨迟没见过的。
是几朵花的形状,花很小,但是纹理做得很精致,好像开在谢月野的耳廓上。
他抬起手来正想碰,前方堵着的人走开了,谢月野往前走了一步,让戚雨迟的手落了空。
戚雨迟在他身后笑了一下。
酒吧后门的巷子里没有人,谢月野带着戚雨迟的手往前送了送,让他站在身边。
烟点着了含进嘴里,又吐出一片薄雾。
谢月野夹着烟,另一只手戳了下戚雨迟胸前那只小熊,小熊的脚在半空晃了下,又被戚雨迟拽回去。
“干嘛呢碰它。”
谢月野笑了笑,接着抽烟。
出来其实就是吹吹风,当然可能还有点别的原因。
戚雨迟先憋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哎,上回,我们在这儿认识的。”
“嗯,”谢月野点了点头,火星那头指了指,“要我现在站过去吗?”
他说着还真要过去,戚雨迟拦了下,说:“就站这儿。”
“那天晚上我是真喝多了,晕了,其实我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这儿有个人,但是太黑了,我就倒了下我也没注意。”戚雨迟解释着。
“嗯,”谢月野说这话时偏头看着戚雨迟脸,“所以当时站这儿的要不是我你也亲上去了。”
“这话有问题啊,”戚雨迟虽然这么说但是笑得很欢,“这叫缘分,你怎么不想想换个人站这儿是不是我就不会摔那么一下。”
谢月野抽了口烟,说:“你反应挺快的,我信了。”
背后酒吧里还隐隐约约传来歌声,戚雨迟今天笑了一晚上了,笑着笑着人就蹲地上去了。
他俩这么一个站着一个蹲着,很像很像半夜喝多了神魂颠倒的,估计路过的人都得躲着点儿。
这会儿正好有时间,戚雨迟趁着头晕没想那么多,把微信点开了处理那个一直加他好友的人。
根本都不需要猜的,万泽成啊这人就是。
戚雨迟点了添加好友,没几秒就成功加上了万泽成。
他还在打字,万泽成那边已经发过来了:【生日快乐。】
于是戚雨迟接着他的说,删掉了自己本来打好的。
戚雨迟:【别说这些,现在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万泽成:【现在没关系以后还可以有。】
戚雨迟:【加你就是想让你别来了,所以才加你。】
万泽成:【对不起,我知道当时是我的错,但是我也跟你差不多大,我那个时候没想明白。】
戚雨迟:【别说了。】
戚雨迟点进他主页想直接把人拉黑,谢月野腿动了下,挨了挨他,低头说:“太黑了别看手机。”
戚雨迟关了,额头贴了贴他膝盖,想站起来发现腿麻了,就朝谢月野伸手:“哥拉我。”
谢月野倒是牵住了他手,但是没拽人,扬了扬下颌,“再叫一声。”
戚雨迟装傻,说:“什么啊你说?”
他喝了酒,说话声音都拖得很长,嗓子也黏糊糊的,很清脆。
本来以为谢月野还要问,没想到他就那么把自己拉起来了。
戚雨迟腿酸了是真的,所以站起来也有点困难,谢月野另一只手捞着他腰的位置托着他起来。
站起来之后戚雨迟还是弯着腿,脚垫着撑了一会儿,“下回不蹲这么久了。”
“看什么啊看那么认真……”
谢月野随口问了句。
他真是随便说的,没想到戚雨迟问他:“听个故事吗?之前就说要跟你讲。”
谢月野没有马上反应过来是什么,但说好。
“刚就那个之前渣了我的人,我俩高中同学,”戚雨迟靠墙上,眼睛垂着,“你见过,上次你感冒我们去吃饭,餐厅里遇到的那个,他叫万泽成。”
“嗯。”谢月野应了声示意自己在听。
“我高中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喜欢男生,之前一直没喜欢过谁,所以性取向这种事情没有特别去想过,这个人就是我好朋友,同学里面玩儿得比较好的那种。”戚雨迟说。
“所以就走得比较近吧,再说男生之间我觉得搭搭肩膀什么也算正常吧?刚开始是他先提的,他有次问我有没有觉得我们关系不是特别对,他说他好像有点喜欢我。”
“他暗示你?”谢月野偏头。
“算吧,但是当时他是那种生气的状态,后来我真的回去认真想了想,我觉得我这应该算喜欢他吧?我反正也没什么概念,但是我要接受这种事情没什么难度,所以我想好了之后就跟他说是不对。”
戚雨迟说完这段谢月野情绪就上来了,他把烟灭了,回来站着的时候把戚雨迟捞过去一点儿。
他手就放他腰后,垂眸看着他,说:“你接着讲。”
戚雨迟笑着拍了拍腰侧的手,“当时高三了已经,高三学习很紧张,我说完之后我以为这事儿能敞亮点,该怎么样怎么样吧,结果他不说话了。”
“大概就是,我俩在这之前暧昧了很久……应该算是暧昧,后来我去和他说完,结果他跟一个女生在一起了。”
戚雨迟感觉谢月野手收紧了些。
“现在你让我说我觉得没多大个事,但是当时我还是很受打击,因为那是我初恋啊,我头一次喜欢一个人,同时这个人让我知道了我的性向,结果就是什么也没有……当时还挺伤心。”
戚雨迟说着说着自己笑了,“好像真的不是很大的事情。”
“没,”谢月野摆了下头,“是很大一件事情。”
要是换个人在这儿戚雨迟多半要问你是哄着我说的吧?毕竟安慰别人的时候最管用的话术就是顺着那个人说。
但戚雨迟知道谢月野要是这么说他多半也是这么想的。
后来戚雨迟都很少很少回想这段故事,因为一想就尴尬,不愿意面对,觉得自己做了一些无法理解的幼稚事情,还去在乎了不应该在乎的人。
也许他可以对这个人释怀,但他很难很难对当时的自己释怀。
“为什么觉得?我其实和别人也说过,我那个发小,章成霖,他就知道。但是我说完之后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反正他就是不明白。”戚雨迟想到章成霖的时候就微微仰了仰头,漫无目的地望着天。
谢月野说:“我不想解释。”
他声音很低:“我要是解释为什么,我会不舒服。”
片刻,戚雨迟才真正反应过来。
不舒服。
这么三个字往他心眼里钻,那股暖劲儿一阵一阵的,源源不断。
他最喜欢坦诚,是真的。
人和人相处中,所有品质里最亮眼的就是真诚。
而戚雨迟偏爱有话直说的真诚。
这么一段安静的时间是属于他们的,戚雨迟想不到谢月野会想什么,自己脑子里也乱七八糟,但是就是觉得这会儿很美好,应该珍惜,以后可能会常常想起。
静谧是被电话声打断,戚雨迟抬手一看,来电的是章成霖。
他笑了,给谢月野也看了眼,说还真是曹操到的最快。
接起电话,章成霖声音急匆匆的,上来就问:“万泽成是不是来找你了?”
距离太近了电话里的声就听得清楚,谢月野皱了下眉。
“是,加我好几次了,不想理了,我就加了,想让他给我停,结果说不通,又想拉黑。”戚雨迟说这些的时候为了安抚谢月野,往他肩上靠了靠,鼻尖轻轻蹭着他肩膀位置的衣服。
“算了,他真的是脑子有问题,”章成霖暴躁得很,“我打听的,他现在还在我们这儿,我替你先把人看着,我亲自上门教育他。”
戚雨迟听笑了,“你自己注意点儿。”
“我知道,对了,今天你生日我还一直记着给你打电话,都忙忘了。”
昨天晚上章成霖发了祝福的,但是往常他也会多来一个电话。
“没事儿,我跟我朋友外面玩儿呢。”戚雨迟说着说着手又屈起来往谢月野肩膀上架,靠着他站。
要是章成霖在这儿准笑他,没有腿了吗这是,站都站不稳的?
“哦,”章成霖马上就想到谢月野,“你师兄在吗?”
戚雨迟直接开了扬声器,望着谢月野:“来师兄说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