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眼神,像是怕惊吓到好不容易被他拐来的玫瑰,不再多看。
黑色轿车疾驰而过,把道路两侧的钢筋混凝土铸成的高楼大厦甩在尾气后。沉默的车中,戴沅腿过长,窝在后座颇有几分局促模样。他垂着眼,眼角微微下沉着,身上混杂着古怪的柔弱可欺的气息。
他除了上车的时候看了霍佑青一眼,后面可以称得上安分守己,安静地玩着手机,直到司机下了高速,拐向小道。他锁屏手机,轻声对旁边闭眼休息的霍佑青说:“快十二点了,我们下车吃个饭。”
是建议的语气,像是怕霍佑青生气他自作主张,立即又道:“如果你不想吃,我们也可以直接去跳伞基地。”
“我正好也饿了,去吃饭吧。”霍佑青说。
司机停的地方是家私人菜馆,外面平平无奇,甚至看上去不太吸引人,连一般菜馆都不如,等被服务员引进去方知道别有洞天。
外面似乎只是用来掩盖其内部的奢华,霍佑青入座后,看着扶栏外的垂丝海棠,有些没控制住自己的手,用指尖轻轻碰了下娇艳的花瓣。
这家店伫立在山峦前,往窗外看去,能看到连片的高低起伏的山线,浅绿与蔚蓝拼接,共同完成壮丽景观。
面前的菜单被苍白的手指轻轻敲了一下。
“有什么想吃的?”戴沅问。
霍佑青把注意力从窗外收回,放到自己面前的菜单,他没来过这个省旅游,但从网上查了当地的特色美食,便将自己感兴趣的一一报出,他都想试一试。
戴沅听到他点的单,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但没说什么,叫来服务员收走菜单。
但等到用餐的时候,他将一碗水放在霍佑青手旁,提醒道:“别吃的太杂,有好些都比较辣,最好过道水再吃。”
霍佑青点头,可过了水的食物失去了原本滋味,于是他又不再听从戴沅的意见。戴沅欲言又止,像是想开口,又怕霍佑青生气,最后委屈地坐在对面看着霍佑青吃。
霍佑青被辣得有些上脸,眼睛都被逼出一层水雾,他猛灌了一大杯蜂蜜柠檬水,终于愿意放下筷子。
原来没人管的感觉这么好。
他不由地想到舅舅一家,还有龚琅,如果现在是龚琅坐在他面前,早就抢了他的筷子。
其实不仅龚琅,他遇见过很多管他的人。
他高中的时候曾在晚自习眼馋后桌同学偷偷带进来的烧烤,后桌同学抵挡不住他直勾勾的眼神,交出一串最不辣的,可惜还没到他手里,就被当时的同桌拿走了。
同桌是个学习成绩很好的女生,还是班上的学习委员,严肃着脸跟他说:“霍小佑同学,你不许在教室吃烧烤,不对,是你不能吃烧烤,这些东西不好。”
霍佑青眨了下眼,看看后桌,“那他……”
“他已经没得救了,你也没得救吗?”女生瞪他。
后桌一拍额头,“我的错,尊敬的学习委员大人别生气。霍小佑同学,你听到了吗?你不能吃,你再看我也没用,你不许吃。”
而刚认为没人管的感觉挺好的霍佑青,没多久就尝到了苦处。不知是食物的问题,还是什么问题。先前并不晕车的他,上车没多久,就开始难受。
吃了晕车药,也没好转,相反开始浑身出冷汗,一层又一层的汗从雪白皮肤下冒出来,明明开着空调,整个人却像被水洗了一遍。他昏昏沉沉,耳旁听到有人跟他说话。
“……不舒服,我们先不去跳伞了,去医院……”
霍佑青几乎在座位上将自己蜷缩成煮熟的虾子,他身上披着散发清香的毛毯,毛毯没能遮住的脸似雪里红梅。他勉强听出是戴沅的声音,对方要送他去医院。
他想戴沅提醒过他,而且如果不是他闹这一场病,戴沅不需要耽误时间去医院,可以直接去跳伞,他给人添麻烦了。
“对不起。”他咬了下舌,才把道歉说出口。
正在给霍佑青擦汗的戴沅愣了一下,捏着纸巾的手遽然握紧了,近乎狼狈地扭开脸。与动作相反的是他此时的表情,苍白面容透出几分狠相——他想将手指探入霍佑青的唇舌间,哄着人再跟他说一句。
不行,他的哥哥生病了。
乖孩子是不可以欺负哥哥的。
车转道开去医院,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霍佑青成功入住vip病房,数位专家医生看诊,开医嘱,输上液。
等病房重新安静,只剩戴沅守在霍佑青身旁。霍佑青在输液十几分钟后,蜷缩起的身体终于慢慢展开,呼吸变得平稳。
戴沅在温水盆里打湿毛巾,轻轻帮霍佑青擦身。霍佑青先前出了太多汗,把汗擦掉,睡觉会舒服许多。这个擦身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戴沅将水倒掉后,重新走到床边。
霍佑青完全陷入睡熟了,微卷的浓睫搭在下眼睑,日光漏了点光斑停在他的脸上。戴沅弯下腰,吻住他窥视许久的唇。
先是用湿濡的舌面舔舐,再用一点技巧诱着人分开唇,然后慢慢将对方的舌头卷到自己口中,就像是霍佑青在主动亲吻他。
不过一个假象而已。
苍白皮囊下的血液争先恐后地沸腾起来,戴沅控制不住地捏住霍佑青的下巴,抬起对方的脸,好将这个吻持续地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