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有一个靠谱的大腿“队友”。
事实证明,他的确有那个能力带她躺赢,既在事前做了最准确和最全面的预估,也在上台的时候如定海神针一般稳住了全场。
她在他的引导下,把一个机器人般的话务员演绎得很好,起初还紧张得很,但是后来,迟晚已经不再留意台下其他同学和老师的反应,她就这么全神贯注地看着程睦南,心无旁骛地跟着他的指令走。
他敲手指,她便说si,他轻轻皱眉,她就答no。
虽然迟晚不懂西班牙语,但是从对方口语的流畅度和神态中的自信中她也能判断,这是个纯纯的学霸,不掺一点儿水分的那种。
他承担了所有的对话信息量,且最后一句都是问是或否,迟晚自然没有任何压力,而她心虚导致回答的声音小,这样便误打误撞把一个有气无力敷衍工作不怎么想应付客户的接线员演绎得更形象了。
五分钟的时间,很快就熬了过去,最后以程睦南饰演的客户愤怒挂断电话结尾,都不需要迟晚再多学一个单词“再见”。
西班牙老爷爷面容和蔼了许多,他用赞赏的眼神看向程睦南,大笔一挥,在名单上写了两人的分数,然后递给程睦南,先是和他聊了一会儿,期间几次开怀大笑,最后交代了几句便提前回了办公室。
“啥情况啊?所以给了多少分?”迟晚看外教走了,才敢开口问。
“他说仿佛回到了家乡,二十年前他打过一次咨询电话,接线员就像你这样,宛如情景再现。”
“听这话音还有看他刚才的表情,好像挺开心哎。”
“嗯,所以他给了满分。”
“满分???”迟晚惊得下巴都要掉了,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天哪!小学毕业之后我就没见过满分什么样了。同学,你真的是……真的是……”
迟晚词穷,最后只能用一个流弊来形容。
程睦南表情淡淡的,似乎没觉得这是一件多值得夸赞的事情。
“以后如果不能来上课,记得让苏柠走请假手续,今天的随堂测不是很重要,无非就是看看大家的考勤以及人来没来,但是你和她这样做,难免有失考试的公平也有失对老师和课堂的尊重。”
“所以,今天的事,下不为例。”
说完,程睦南便拿着花名册去登记其他小组的分数,一直到下课,他收拾完东西出门,都没有和迟晚再有任何交流。
桌面上只剩下两根孤零零的奶酪棒。
他的态度很明显:他不要这东西,所以也没拿走。
迟晚犹豫了几秒,最终又把奶酪棒放回自己口袋里。
大道理什么的,迟晚都懂,她也知道这样和苏柠搞,不妥,但是由程睦南的口说出来,似乎事情性质变得更严重了。
他说话语气挺平和的,也没有那种某些学生会干部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作威作福派头和居高临下的教训口吻,但是就这样寥寥几句话,竟然让迟晚挺难为情的,有一种难言的羞愧感。
后来,在苏柠口中,迟晚第一次知道了他的名字,也知道了是哪三个字。
程睦南。
“为什么有一种他被你们孤立的感觉啊?”吃饭的时候,迟晚好奇地问苏柠,“我看他都一个人坐第一排。”
苏柠连忙摇手:“怎么可能?我们是那种人嘛。只不过他是我们班唯一的男生,而且长相气质这块太突出了,加上……他的专业实力吊打所有人。学霸嘛,总是孤独的,正所谓高处不胜寒。我们班一共23个人,两两一组总会有个人落单,如果谁和程睦南一组,又会被衬托对比成渣渣,渐渐的,大家就默认学霸和老师组成一个固定组了,反正他实力和水平也不虚。”
“这不就是孤立?”迟晚皱眉,“人家太强你们就不愿意和人家一组?”
“哎呀……主要是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苏柠解释,“听说他好像是烈士子女,又是贫困生,这样的人吧,优秀得让你望尘莫及,想靠近吧又要顾全他的自尊心和情绪什么的,太累了,还不如保持一定距离远观男神。”
“他自尊心很强很难相处吗?”迟晚撇了撇嘴,喃喃道,“可是我觉得他很正气也很随和呀。”
“不太了解他这个人,只是我们的主观猜测而已。你想嘛,这种原生家庭这么特殊的,性格方面肯定和普通人家不太一样的。”
“哇……你们凭什么主观臆断就给人家贴标签呀?”迟晚鄙视,“那你肯定没有单独谢谢人家请人家吃冰淇淋咯。”
“我不知道咋开口,要不你去,我出钱。”
迟晚闻言也有点怂,上次他批评的话语和画面还历历在目。
“看吧,你不也这样?”苏柠凑近迟晚的耳朵,压低音量告诉她,“还有一个关键和致命的问题,那就是想做他女朋友根本没希望啊,那哪个女生还费那个心思去接近他关心他啊,男生嘛,更别提了,走在他旁边都会被比下去,而且又是学霸,当然是敬而远之最符合成年人选择啦。”
“他竟然单身啊?”迟晚惊讶,“按理说,这种质量,不可能被剩下的,虽说大一才开学两个月,但是他这种应该会有好多女生喜欢会生扑的吧?”
“他何止单身,就差把不恋爱三个字挂在脑门上了。”苏柠说道,“开学一星期的时候,过来我们班和他表白的女生一个接一个,他都当众拒绝,一点儿情面都不留。有个很勇的经管系妹子,长那么好看,告白被拒和他要个联系方式,他也不给。他说他不用手机……”
“不喜欢就应该拒绝啊,难不成养鱼啊?”
“而且他作息时间很恐怖的,不是学习就是学习,下课时间都泡在图书馆。”
迟晚感叹:“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啊,可怜学霸因为太优秀还要被无形中孤立。”
“滚滚滚。”苏柠怼回去,“你这是在影射你自己呢吧,你和学霸这词压根不沾边好嘛,也就是个天赋型选手,整天好吃懒做,最后还能碾压别人,老天爷真不公平。”
“什么天赋型,什么好吃懒做,我这是从小被熏陶的,再说了,我有得选吗?我也想学其他的呀,可是家里不准啊。天天念叨着什么我如果不学迟家的衣钵就在我这一代断了,中医文化慢慢就要消亡了……”迟晚掏了掏耳朵,“茧子都听出来了。”
……
伴随着手机闹铃一阵清脆的声音,迟晚从睡梦中醒来。某些学生时代的记忆清晰得就宛如昨日刚刚发生的一般,然而现实却是,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年。
睁开眼睛后,迟晚才发现,昨天她竟然就这么蜷缩着手臂,黑伞握在胸前,维持这个姿势侧睡了一整夜。
坐起身子,揉了揉眼睛,迟晚把伞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发了会儿呆,然后突然萌生出一个念头:
这伞,她不想还了。
作者有话说:
程睦南:下次记得还伞。
迟晚:这伞,我不想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