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氏站起来往外走, 皎娘也要跟着起来,尹氏却拦下了她:“你就别折腾了,外头这会儿起风了, 眼看就要落雨, 你这身子好容易见好,得经心在意着,莫着了寒凉, 再说你陈家婶子也不是外人,平日便常来跟我说话儿,她知道你身子弱也不会挑理。”
皎娘往窗外瞧了瞧,早上出来的时候便是阴天, 这会儿还真是起了风,吹得院里葡萄架上新窜出叶子的枝条摇摇荡荡的。
韩妈妈也进来道:“是起风了,大娘子身子弱, 怕禁不得, 还是莫出去的好。”说着伸手把窗子关了。
尹氏忙点头:“妈妈说的是, 你这身子可万万不能吹风, 再说, 你陈家婶子不定是寻我有事儿呢,你若在跟前儿反倒不方便。”嘱咐了两句,抬脚出去了。
皎娘听着阿娘迎着陈家婶子进堂屋说话儿去了,方坐下来继续绣那鞋帮子, 只是捏着针却有些出神, 陈家婶子来做什么,不用想也知道, 今儿自己忽然回了娘家, 势必引得街坊们猜疑议论, 至于梁惊鸿怎么交代的,光听阿娘刚才进来问自己的那些话也大约能猜到,梁惊鸿把潘复说成了混账的负心汉,逼迫自己和离之后无路可走,他便顺理成章成了自己的贵人,面儿虽未露,只怕如今潘家巷的街坊四邻,没有不知道这回事的。
皎娘都开始佩服梁惊鸿的心计了,怪不得如此顺当的应下自己回家,想来早就打算好了,人大都是先入为主的,往往听了一件事便认了实,想必如今街坊邻居都跟阿娘一样,觉着自己命好,遭了丈夫厌弃却得遇贵人相助,且贵人还是个家财丰厚的大夫,对自己颇为上心,即便回娘家都要遣了家下的妈妈丫头跟来伺候,如此一来 ,他再上门求亲便水到渠成了。
想必在邻居们甚至爹娘看来,他都是个大善人,痴心人,自己能遇到他是天赐洪福,交了好运,谁能想到这个大善人底下却是最卑鄙无耻的,说到卑鄙无耻,皎娘忽的想起在别院这两日的情形,竟是连屋子都未出,若说做了什么,并不似自己之前担心的那般,只在屋子里便是那档子事。
虽然也未放过自己,却颇有节制,至少在皎娘看来比起之前是节制了许多,反倒是对旁的一些事有了兴致,如梳头发,他好像极喜欢摆弄自己的头发,即便挽不好,却依然乐此不疲,不止梳头发,还非要替自己挑衣裳,簪子,耳坠子,今儿这耳坠子跟簪子便是早起梁惊鸿帮自己挑了戴上的。
想到此,抬手摸了摸,眼前却仿佛划过梁惊鸿的脸,他微微弯腰,笑道:“你瞧,我的眼光不差吧,这对玉兰花的,你戴上好看的紧。”
皎娘对着妆台的铜镜,铜镜里映出梁惊鸿的脸,眉眼含笑,在镜子里看着自己,目光灼灼仿佛能看到自己心里去,或许梁惊鸿天生一副好相貌,也或许是他眉眼含笑语气温柔,总之那一瞬皎娘竟有些恍惚,以至于如今又起那张脸来。
怎想起他来了,都是这耳坠子勾起来的,想到此急忙放下,仿佛那耳坠子烫手一般,抬头想看看窗外是不是落雨了,抬起脑袋才想起韩妈妈已把窗子关了。
皎娘望着窗上的明纸发了会儿呆,方低下头继续绣花,也不知自己能在家里住多久,得赶着早些做好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