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货郎天天穿街走巷的做生意,靠的便是眼力,这女子虽未说什么,那她刚一捻绣线的手法,小货郎便知是位行家,有道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既是行家便是买主,小货郎来了神儿,开口道:“这位姑,姑。”小货郎本来想称呼姑娘的,虽说这位戴着帷帽,遮了脸,可那身姿体态一瞧就是个美人,且年纪不大,若称呼夫人总是不妥,刚又瞧见他们是从内院过来的,没准儿是这里的主人呢,他来之前可就扫听过了,这别院的主家是京里来的世家公子,尚未娶妻,既未娶妻又哪来的夫人,瞎称呼可没好处,故此,小货郎才要叫姑娘,谁知刚起了姑字,旁边那小爷的脸便有些沉,目光扫过小货郎,吓的他一激灵,心知这是警告自己别乱说话。
忙改口道:“这,这位娘……”说着还顿了顿,见梁惊鸿神色略缓,方把娘子两个字说了出来:“这,这位娘,子,当真好眼力,不瞒您说,我卖的绣线,整个南楚不敢说,若在这燕州却找不出第二家比我这绣线更好的了,您瞧这颜色多鲜亮,再瞧这线多结实,扯都扯不断……”
银子当前,小货郎终于摈除了惧意,找回了自己的状态,舌翻莲花的推销起来,把他担子里的绣线说的天上少地下无,好像每一把绣线都是孤品,不买就没了,一边跟皎娘这儿推销,眼睛却不时便瞄一下旁边的梁惊鸿,很清楚旁边这位才是出银子的。
梁惊鸿也没让他失望,见皎娘真是喜欢这绣线,便道:“你这担子里的绣线,算算需多少银子?”
小货郎一听乐的见牙不见眼,心道,这可真是造化,造化了,果然这梁府别院是来对了,不然往哪儿找这么痛快的主顾去。
忙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算好了刚要开口,皎娘却已挑了几色绣线道:“我只要这几色,旁的不要。”
小货郎一听不要,顿时跟扎破的皮球一样,嗤一声泄了气,忍不住看向梁惊鸿,虽说这位娘子不想买,可架不住有男人宠着啊,没准这位小爷就包圆了呢。
谁知小爷好像没看见自己,连眼角都没给一个,只是侧头凑到那娘子耳边低声说悄悄话去了,听不清说的什么,只见这位娘子听了,脸上隐约的红晕,透过帷帽的垂纱都能看出来,不禁暗暗猜测,这位小爷倒是说了什么。
其实梁惊鸿并未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只是见那绣线颜色鲜亮,忽想起那日行事前脱衣裳的时候,她里头穿的小衣,那件小衣是浅色的底,料子寻常,样式也简单,也没多少花里胡哨的绣花,只是用绿色的丝线绣了竹子,衬着小衣浅色的底子,格外好看,到今儿都过去这些天了,那件小衣还时不时在他眼前晃呢,可惜被自己孟浪下扯坏了。
如今瞧见皎娘挑的绣线里有一股翠绿色的,便忍不住有些心痒,遂凑过去说了句:“这翠绿的鲜亮,绣竹子最好看。”
皎娘便也想起了那件小衣,虽说她喜欢绣竹子,可大都绣在帕子上,小衣上绣竹子的只那一件儿,因是浅色的底,若绣花什么的有些突兀,绣松柏又觉有些老气,便绣了竹子,统共也没穿过几回,不想那日却被梁惊鸿扯毁了,如今梁惊鸿提起竹子,皎娘哪会不知他心里想的什么,脸腾一下红了,好在有帷帽遮着。